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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长安粮栈崔瑾探贪腐(第1页)

乾元元年春的长安,春雨已经下了三天。广平王府的偏院书房里,烛火彻夜未熄,灯花“噼啪”炸了几次,落在案上的密信上,留下小小的焦痕。李俶(广平王)身着常服,却仍难掩眉宇间的沉稳,他将密信推至案前,指尖在“李辅国亲信刘三克扣军粮”的字迹上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河北义军送来的信,说粥里捞出来的沙子能堆成小堆,有个小兵嚼到石子,崩掉了半颗牙。”

站在对面的崔瑾,身着青色朝服,腰系银鱼袋——那鱼袋是肃宗亲赐的,三年前他随广平王收复长安时,因清点宫库有功所得。只是朝服的褶皱里还带着旅途的风尘,袖口磨出的毛边透着几分清贫,与长安官员常见的华贵格格不入。他是肃宗朝度支司主事,专管粮草调度,三年前因弹劾李辅国亲信在洛阳粮栈贪墨,被李辅国反咬一口“擅动军需”,贬至同州管边境粮站,半月前才被李俶用“度支司巡查”的名义暗中召回。

“殿下,”崔瑾拱手行礼,声音沉稳却带着几分急切,“臣在同州时,就收到过河北义军的密报——去年冬拨去的两百石上等粟米,他们只收到八十石,还掺了三成沙子和霉粒。当时臣就疑心是广通粮栈出了问题,只是同州离长安远,没机会细查。”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是同州粮站记录的“军需转运回执”,上面“广通粮栈签收人:刘三”的字样清晰可见,“这回执上的粮数,比度支司拨付的少了近一半,臣当时就抄了一份,想着总有机会禀明殿下。”

李俶接过回执,指尖捏得发白:“李辅国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动前线的军粮!”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被雨水打湿的石榴树,“如今父皇身体不好,李辅国把持朝政,若不尽快查清此事,不仅河北义军撑不住,长安的粮价也会被他炒起来——你看西市的杂面,上个月还是三十文一斗,这个月就涨到四十文了。”

崔瑾点头,他刚回长安时,在西市买过两个杂面蒸饼,咬下去满是糠麸,还带着点苦味。“殿下放心!臣掌管粮草十余年,粮栈的账目猫腻,臣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谨慎,“只是刘三背靠李辅国,明着查怕是打草惊蛇。臣请求以‘度支司例行核查冬季军需’的名义去广通粮栈,既符合规矩,又不易引人怀疑。”

李俶转身,从案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枚鎏金符牌——符牌上刻着“广平王府”四个篆字,边缘还镶着细巧的银丝,是他的亲信凭证。“这符牌你拿着,”他将符牌递到崔瑾手中,“若遇危急,可凭此调动京郊卫所的百人队,寻常官员不敢阻拦。”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蓝布封皮的账册,“这是去年广通粮栈的军需拨付底册,上面有度支司的印鉴,你拿去比对,刘三就算改账,也不可能把底册上的数字全抹了。”

崔瑾接过符牌与账册,指尖触到符牌上冰凉的鎏金,心里一暖——三年前他被贬同州时,李辅国派了人去他家找茬,是李俶暗中派亲信护送他的妻儿去同州,还每月送些粮食补贴,这份知遇之恩,他始终记在心里。“臣定不辱命!”他躬身退下时,晨光已透过窗棂,照在长安的宫墙上,泛起淡淡的金辉,雨也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三日后,广通粮栈外的街道上,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崔瑾身着一身月白色的便服,外面罩着件石青色的夹袍,看起来像个家境殷实的粮商,却仍难掩眉宇间的官员威仪。他手里握着度支司的“粮草核查牒”,卷在竹管里,藏在袖中;身后跟着个扮作仆人的亲信,名叫小禄,是广平王府的旧人,机灵又能打,手里提着个装着账册和笔墨的木盒,看似随意地跟在后面,实则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主事,刘三的人在粮栈门口守着两个伙计,像是在盯梢。”小禄压低声音,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粮栈门口那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他们手里拿着算盘,却时不时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警惕。

崔瑾点头,脚步没停:“不用管他们,咱们是‘例行核查’,名正言顺。你记着,等会儿我跟账房说话时,你去后院看看,留意粮囤的标记,尤其是贴着‘军粮’标签的,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好粮。”小禄应声,悄悄将木盒的夹层打开,里面藏着一把短刀——以防万一。

广通粮栈的门帘是用粗麻布做的,上面沾着不少油污和粟米糠,一掀起来,一股混杂着霉味、粟米香和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小禄忍不住皱了皱眉。崔瑾却神色如常,放缓脚步,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栈内:

四个伙计正扛着印着“军粮”二字的粮袋往后院走,粮袋是用劣质的粗布做的,底部缝得不够严实,漏出的粟米发黑发暗,有的还带着霉点,与度支司拨付的“颗粒饱满、无霉无沙”的上等粟米标准相去甚远。一个伙计扛着粮袋,脚步踉跄,粮袋晃了晃,又漏出几粒粟米,滚到崔瑾脚边——他弯腰捡起一粒,指尖能触到细小的沙粒,捏碎后,里面竟还有点发苦的霉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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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正拨着算盘,手指却抖得厉害,算盘珠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没力气似的。他就是账房周先生,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梳得却还算整齐,脸上满是疲惫,眼下的青黑很重,像是很久没睡好。见崔瑾进来,他连忙停下算盘,起身拱手:“这位先生,可是买粮?如今军粮紧俏,粟米要六十文一斗,白面得九十文,不还价——要是买得多,能便宜两文。”

“我不是来买粮的。”崔瑾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他从袖中取出竹管,抽出里面的“粮草核查牒”,递到周先生面前,“我是度支司主事崔瑾,奉朝廷之命,核查广通粮栈去年冬季的军粮拨付与消耗情况。请周先生将粮栈的出入账册、签收回执都拿来,我要逐一核对。”

周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忙脚乱地去接核查牒,指尖碰到牒上的度支司印鉴,竟抖得差点把牒掉在地上。“崔……崔主事,您怎么突然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向柜台内侧的抽屉——那里藏着真正的核心账册,上面记着刘三克扣军粮的真实数字,“刘掌柜……刘掌柜出去了,说是去赌场对账,账册都由他锁在柜子里,钥匙在他身上,要不您改日再来?”

“改日?”崔瑾挑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度支司的核查牒上写得明明白白,‘三日之内,需完成长安周边所有军粮栈核查’,我若今日查不完广通粮栈,延误了朝廷差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还是刘三担得起?”他从袖袋里掏出那本蓝布封皮的底册,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数字,“度支司去年十一月拨付上等粟米三百石,十二月拨付两百石,合计五百石,可粮栈上报的‘消耗记录’里,只写了‘消耗四百五十石’,剩下的五十石去哪了?还有,‘粮质反馈’一栏,为何是空白?难道朝廷拨的好粮,到了粮栈就变成了这般掺沙的霉粮?”

他指了指地上漏出的粟米,声音提高了几分:“周先生,你也是管账的,该知道‘军粮无小事’——前线将士吃着这样的粮,怎么拿刀打仗?怎么保家卫国?”周围的伙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偷偷看向柜台,连门口盯梢的两个汉子也凑了过来,却被小禄用眼神逼了回去。

周先生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柜台上的算盘上。他张了张嘴,刚要再说些什么,后院突然传来粗哑的吆喝声:“谁在这儿大呼小叫的?耽误了刘掌柜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个穿着锦袍的汉子大步走了出来,锦袍是用蜀锦做的,上面绣着俗气的牡丹花纹,却被他穿得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他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上面刻着“李府亲信”四个字,晃得人眼睛疼——正是刘三的副手张彪。张彪满脸横肉,左眼下方有个刀疤,是去年赌钱输了跟人打架留下的,他斜眼打量着崔瑾,见崔瑾穿的是便服,顿时嚣张起来:“哪来的野小子,敢在广通粮栈指手画脚?还敢冒充度支司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伸手就要推崔瑾的肩膀,想把人赶出去。小禄见状,刚要上前,却被崔瑾用眼神制止。崔瑾没动,反而从怀里掏出那枚鎏金符牌,亮在张彪面前,符牌上的“广平王府”篆字在光线下格外醒目,还带着淡淡的珠光。“你可知这是什么?”崔瑾的声音冷得像冰,“广平王府的亲信符牌,你一个粮栈的副手,也敢对朝廷官员动手?”

张彪的嚣张瞬间僵在脸上,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广平王府的符牌……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崔主事,还请崔主事恕罪!”他连忙躬身行礼,腰弯得像个虾米,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滑稽。

崔瑾收起符牌,语气依旧冰冷:“既知是王府符牌,还不把刘三叫回来?告诉他,度支司核查军粮,他若敢不来,我就奏请殿下,查封广通粮栈,追查他的失职之罪!”张彪连连点头,掏出腰间的哨子,吹了一声,门口的两个汉子连忙跑出去找刘三。

崔瑾趁机走到柜台后,目光扫过抽屉缝隙——半本账册露在里面,纸页上“实收五十石,虚报八十石”的墨迹还没干透,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银”字,显然是记录换私银的数量。他快速记下数字,又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周先生,见周先生正紧张地看着他,便压低声音,指尖轻轻碰了碰周先生的手背:“晚些时候,悦来客栈二楼的‘清风包间’,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关于你妻儿的安全,还有你欠赌场的三十两赌债,我或许能帮你。”

周先生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崔瑾,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惶恐,像是没想到崔瑾会知道这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张彪走了回来,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点了点头。

“崔主事,”张彪谄媚地笑着,“小人已经让人去找刘掌柜了,您先坐会儿,小人给您倒杯热茶?”崔瑾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刘三回来。小禄,你去后院看看,帮我清点一下粮囤的数量,核对一下粮质。”小禄应声而去,心里明白,崔主事是让他趁机去后院找更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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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悦来客栈的“清风包间”里,油灯的火苗跳得厉害,映得墙上的山水画忽明忽暗。崔瑾已在桌上摆好了两盏热茶,茶是用江南的碧螺春泡的,香气清雅,是他从同州带回来的——他妻子最喜欢喝这个茶,每次寄家书,都会问起茶还够不够。

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周先生低着头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灰布长衫,只是头发乱了些,脸上的疲惫更重了。他手里攥着个布包,紧紧贴在胸口,像是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周先生,坐。”崔瑾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将一杯热茶推过去,“这茶是江南的碧螺春,你尝尝,能解乏。”周先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惶恐,却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的清香在嘴里散开,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崔主事,您……您怎么知道我欠赌场的钱?”周先生放下茶杯,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攥着布包,指节都泛白了。

崔瑾看着他,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了然:“我在同州时,就听说过长安赌场的规矩——欠三十两以上,就会被押去做苦力,或者卖妻儿抵债。上个月,我托人查了一下广通粮栈的人,发现你每月都会去‘聚财赌场’还钱,却总也还不清,还听说刘三经常去那赌场,给你‘送’钱——其实是放高利贷,逼你做假账,对吗?”

周先生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砸在茶杯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崔主事,我也是没办法!”他哽咽着说,从怀里掏出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手抄的账册,纸页都被翻得有些起毛了,“我原本是个老实账房,在城南有个小院子,妻子织布,儿子读书,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安稳。去年秋天,刘三拉着我去赌场,说‘玩两把放松放松’,结果我输了五十两——我哪有那么多钱?刘三说‘我帮你还,你只要帮我改改账册,这点钱不算什么’,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他抹了把眼泪,声音更哽咽了:“可后来我才知道,刘三是故意设局害我!他让赌场的人逼我还钱,还威胁我说,要是不帮他做假账,就把我妻子卖到南方的窑子去,把我儿子送到叛军那边当苦力!我……我只能听他的话,帮他改账,帮他把好粮换成霉粮,帮他把克扣的军粮换成私银……”

崔瑾接过账册,指尖轻轻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十一月:实收粟米五十石,虚报八十石,换私银十五两;十二月:实收粟米四十石,虚报七十石,换私银十二两……”三个月下来,刘三竟克扣了两百一十三石军粮,换成私银九十八两,账册最后一页,还画着个小小的“李”字,显然是指这些银子都送进了李辅国的府里。

“这些粮食,足够河北义军吃半个月。”崔瑾的声音有些沉重,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三十两银子,都是成色十足的官银,“这三十两,你明天一早就去赌场还了债,把借据拿回来,烧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是度支司的“调任文书”,上面盖着度支司的印鉴,“这是度支司调你去同州粮栈当主事的文书,同州离长安远,李辅国的手伸不到那里,你的妻儿也能安稳生活——我已经跟同州粮站的人打过招呼,你到了就能上任,每月俸禄比现在多五两,足够养活家人。”

周先生看着银子与文书,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手指微微颤抖。“崔主事,这……这是真的吗?”他声音发颤,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的泪,“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被刘三拿捏着,再也见不到妻儿安稳的日子了……”

“是真的。”崔瑾点头,语气郑重,“你不是助纣为虐,只是被胁迫。如今能回头,把刘三的罪证交出来,就是对前线将士最好的赎罪。”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你去还赌债时,顺便把广通粮栈的核心账册偷出来——就是刘三锁在柜子里的那本,里面应该有他给李辅国送银的详细记录。我会在粮栈后巷的老槐树下等你,接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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