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余烬
风蚀岩洞外,沙暴依旧肆虐,如同万千冤魂在戈壁滩上哀嚎。洞内狭**仄,空气里混杂着血腥、汗水和沙尘的味道。陈青云靠坐在岩壁上,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灰败,他仅存的那名手下——一个叫扎西的藏族汉子,正用撕下的衣襟熟练地替他包扎手臂上被流弹擦出的伤口。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陈青云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依旧清明,他看向我,“璟小友,这次又多亏你了。”
我摇了摇头,递过水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喝了几口水,陈青云的精神稍好了一些。他望着洞外昏黄的天幕,缓缓道:“‘公司’的人出现,意味着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阿努比斯……恐怕也很难摆脱他们。”
“那个‘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我问道。
“一个背景极其复杂的跨国联合体,”陈青云眉头紧锁,“表面上从事矿产、能源勘探,暗地里却在全球搜罗各种超乎常理的古代遗物和禁忌知识。他们信奉力量至上,为了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玉册落在他们手里,比在阿努比斯手中更危险百倍。”
他顿了顿,看向我:“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是为了争夺玉册,而是为了……赎罪。”
“赎罪?”
“我陈家,三代人追寻黑水城的秘密。”陈青云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疲惫,“我祖父陈景行陷在这里,我父亲为此耗费半生心血,郁郁而终。到了我……本以为只是完成家族的夙愿,厘清一段被尘封的历史,却不想,可能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那玉册若真如祖父所言是‘灾祸之钥’,那我陈家,便是这灾祸的引路人之一。这份罪孽,必须由我来终结。”
他的话语里没有激昂,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决绝。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深刻的皱纹,忽然理解了这份跨越三代人的执念与沉重。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扎西包扎好伤口,沉声问道。他是个话不多的实干派,眼神沉稳,身手矫健,是陈青云可靠的护卫。
陈青云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张磨损严重、标注着密密麻麻记号的手绘地图,摊在地上。指向其中一个被红圈标记的点:“去这里,一个代号‘七号站’的废弃地质前哨。那里有我早年留下的一些应急物资和设备,相对隐蔽,可以暂时栖身,也能尝试联系外界,了解情况。”
他看向我:“璟小友,我知道你卷入此事,初衷或许并非如此。现在阿努比斯已带着玉册离开,‘公司’的目标主要也是他。你若要抽身,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往东南方向走,大约五天路程,就能到达一个牧民定居点。”
我沉默着。抽身?回到那个生我养我、却已感觉无比遥远的黄土山村?还是继续在这条充满未知与凶险的路上走下去?
脑海中闪过虎子临死前的眼神,马老拐佝偻的背影,***兄弟真诚的笑容,乃仁台阿布睿智的告诫,还有地下祭坛那悬浮的玉册和狂暴的能量……这一路走来,我手上沾了洗不净的泥土,心里背了还不清的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穷小子了。黑水城的秘密像一根无形的线,早已将我的命运牢牢系住。
更何况,玉册关乎重大,若真引发灾祸,这世间又岂有真正的安宁之地?
我抬起头,迎上陈青云的目光:“我跟您去‘七号站’。这件事,我想看到结局。”
陈青云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
第45章余烬
休整了约莫一个小时,外面的沙暴势头稍减。我们不敢久留,趁着能见度略有好转,迅速离开了岩洞。
按照地图指引,我们在连绵的沙丘和风蚀戈壁中艰难跋涉。陈青云体力不支,我和扎西轮流搀扶着他。一路上,我们都格外警惕,留意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既防备着“公司”的追兵,也提防着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