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拄着拐杖站出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熔炉?和烧陶器的‘窑’一样吗?”
“差不多,但要更‘高’,更‘厚’,能聚‘热’。”林砚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熔炉的样子——下宽上窄,底部留进风口,中间是炉膛,顶部留排烟口。老石看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还补充道:“要垫‘耐火石’,不然会塌。”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老石带着人去搬耐火石——那是部落附近山洞里的青色石头,烧不裂;林砚则指挥着其他人挖地基,把地基挖得又深又宽,防止熔炉受热后倾斜。族人们没人偷懒,连平时负责看孩子的老妇人,都主动过来帮忙递石头、运泥土。
拓的效率很高,下午申时就带着硬木回来了。那些木头都是从西谷的岩壁上砍的,坚硬如铁,正好能做熔炉的支架。他肩上扛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木梁,满头大汗,却咧嘴笑着:“林砚,你看这木头!烧起来肯定旺!”
林砚拍了拍木梁,确实是好材料。可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语言词典”,还是忍不住问:“没遇到‘裂齿兽’?”
“遇到了!”拓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我们按你说的,‘组队走’,‘轮流看’,看到裂齿兽就‘扔石头’,把它吓跑了!”旁边的年轻人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自豪——这是他们第一次不靠林砚,自己避开了猛兽。
林砚心里一暖。他教的不仅是战术,更是族人面对危险的底气。
傍晚时分,熔炉终于建好了。三米多高的炉膛用耐火石砌成,外面糊着混了稻草的泥土,底部的进风口插着几根硬木,炉膛里铺着厚厚的碎木炭——那是族人们把所有干木头都烧了攒出来的。娅也带回了满满两竹篮干苔藓和松脂,松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引得孩子们围着竹篮转。
林砚站在熔炉前,心里却没底。没有油鳞木,光靠木炭和松脂,能不能达到炼铁的温度?他捡起一块铁矿石,扔进炉膛,又撒了一把松脂,点燃了硬木。火焰“轰”地窜起来,舔舐着炉膛内壁,却只是橘黄色的普通火焰,没有油鳞木那种淡蓝色的高温火苗。
“温度不够。”老石蹲在熔炉边,用木棍拨了拨火焰,眉头皱了起来,“烧陶器要‘温火’,炼铁要‘烈火’,这火‘软’。”
族人们都围了过来,看着炉膛里的火焰,兴奋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拓挠了挠头,小声问:“要不……我们去黑松林砍油鳞木?我带几个人,偷偷去,肯定不会被骨牙部落发现!”
“不行!”林砚立刻拒绝,“黑松林是骨牙部落的地盘,现在去就是送命。”他知道拓的冲动,可部落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我……我有办法。”
众人回头,只见卡鲁拄着石斧走了过来。老族长脸色还是苍白,但精神好了些,他指了指自己的棚屋:“里面有‘油膏’,是‘先祖’传下来的,能‘助燃’。”
林砚赶紧跟着卡鲁走进棚屋。老族长从陶罐里挖出一块黑色的膏状物体,散发着浓郁的油脂味,摸起来黏糊糊的。“这是‘油鳞木’的‘树心油’,熬成的膏。以前‘烧’贵重的‘石具’才用,只剩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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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眼睛一亮。树心油的油脂含量肯定比木材高,助燃效果绝对好!他捧着陶罐跑回熔炉边,挖了一大块油膏,扔进炉膛。“滋啦”一声,油膏遇火即燃,火焰瞬间窜高半米,变成了淡蓝色,温度明显升高了不少,烤得人脸庞发烫。
“成了!”老石大喊一声,激动地用木棍敲了敲炉膛。
族人们也跟着欢呼起来,拓甚至蹦了起来,差点撞翻旁边的竹篮。林砚却悄悄退到一边,看着卡鲁的背影。老族长靠在棚屋的木柱上,正对着熔炉的方向发呆,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先祖的石书,指尖都泛白了。
夜深了,熔炉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老石和几个年轻人轮流守着,添木炭、加松脂,林砚则在一旁指导,教他们如何通过火焰颜色判断温度。卡鲁没有去休息,也坐在熔炉边,只是不再说话,偶尔咳嗽几声,目光一直落在跳动的火焰上。
林砚走过去,递给他一碗温水。“卡鲁族长,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
卡鲁接过碗,喝了一口,又把碗递回去。“我看着‘火’,心里踏实。”他顿了顿,突然问道,“林砚,你‘家’在哪里?有‘族人’吗?”
林砚愣住了。他多久没想起地球了?想起边境的哨所,想起一起训练的战友,想起家里的老母亲。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很远,有族人,但回不去了。”
“这里,也是你的‘家’。”卡鲁看着他,眼神很认真,“石肤族,也是你的‘族人’。”
林砚的眼睛瞬间热了。在这颗陌生的星球上,他从没想过会有“家”和“族人”的归属感。可卡鲁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一直紧绷的“异乡人”防线。他看着周围熟睡的族人,看着跳动的火焰,看着远处守护部落的年轻哨兵,突然觉得,这里真的是他的家了。
“我知道。”林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卡鲁笑了,又看向熔炉:“我爹以前说,‘火’是‘传承’,烧着‘过去’,照着‘未来’。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传承’不是‘守着石板’,是‘活着’,是‘把人留住’。”他伸出手,对着火焰比划了一下,“你带来的‘火’,比以前的‘火’旺。”
林砚看着火焰,突然明白了卡鲁的忧患。老族长怕的不是输给出牙部落,而是怕部落没了“能烧旺火焰的人”。石板上的传承是死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把“活下去”的信念传下去。
就在这时,熔炉里传来“噼啪”的声响。老石大喊道:“林砚!矿石‘化’了!”
两人立刻跑过去。炉膛里的铁矿石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铁水,冒着泡泡,顺着炉膛底部的流出口流进了提前挖好的泥模里——那是林砚和老石一起做的,一个简单的刀形泥模。
“成了!要成铁刀了!”拓从睡梦中惊醒,大喊着跑过来,差点踩翻泥模。
族人们也都醒了,围在熔炉边,看着铁水流进泥模,眼里满是期待。卡鲁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把慢慢成型的铁刀,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