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像极祁同伟此刻翻涌的心绪,复杂且琢磨不定。
敌人要进攻他的老本营,他得打起精神来了,好好应对。
当指尖的第四根烟刚燃到滤嘴处,电话再次响起。
许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凝重:“打听清楚了,变化还挺大的。
现在那边冒出个新的副主任,好多事都是他在牵头,把原来的路数全搅乱了。”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而且您绝对想不到,这人是谁。”
“是谁?”祁同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陈一文。”
“陈一文!”祁同伟一愣。
“对,就是他。”许连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这家伙跟您……哦不,跟咱们可是仇人啊。
上次他弟弟那事,您放过他,他倒好,竟然敢跳出来跟您打擂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祁同伟冷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好的很嘛,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商人,能在政治上玩出什么花样。”
上次陈一文的弟弟陈一龙在天州,以警察的身份强抢魏涛的女朋友,考虑到事情扩大会对沙瑞金造成影响,他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非但没让陈一文消停,反而还敢反扑。
许连的声音又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我还打听到另一件事,这陈一文最近变卖了不少家产,他弟弟也没在咱们市了。
底下的人说…,好像去了南方。”
“南方?”祁同伟眼神一凛,瞬间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变卖家产、转移亲属,这分明是破釜沉舟的架势。
“怎么,这是打算跟我背水一战?”祁同伟冷笑着。
许连的担忧愈发明显:“市长,咱们现在……已经四面楚歌了,是不是该反击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四面楚歌?”祁同伟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哪来的四面楚歌,不才两面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眼神里满是笃定,“这点小伎俩,还扳不倒我祁同伟。你替我约见一下郝主任,算了,我亲自打给他。”
他挂掉电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翻找,很快定格在“郝主任”三个字上。
郝主任是外地交流过来的,因为职位的特殊性,向来奉行“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平日里极少掺和本地的势力纷争,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如今局势微妙,这个看似“中立”的旁观者,反倒成了祁同伟想要争取的关键筹码。
好在平常他和何安下一直很尊重这位郝主任,想必能说服对方。
听筒里的忙音终于被接起,郝主任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带着惯常的疏离:“祁市长?这么晚,有事?”
“郝主任,抱歉打扰您休息了。”祁同伟的语气刻意放得温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烟灰缸边缘,将那份强势藏进恰到好处的恳切里,“实在是有件关乎北山长远的事,想跟您当面请教,您看明天上午,我请您去‘岚竹小筑’喝杯茶?
听说那边来了汉东孤鹰镇的新茶,您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