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通玄自顾自的转身走向苟袍少的尸身,俯身在苟袍少额上贴了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太上欶令,冥使听者:无头转生,有头复阳;逆吾者灭,顺我者昌;听吾玄旨,敢有逆抗!令达地府,还我真阳!急急如律令!起!”
只听“腾”地一声,苟袍少身子一挺,应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还在地上走了两步,不过口鼻流血,两眼发直,动作僵硬,好似木头人一般。
院中之人从未闻此怪事,一时都忍不住惊呼:“噫!硬是扯拐呐,死人活了!”“我的先人也!勒不是成了腔尸唛?跟老子今天出了恁多怪事,早逗该迢了!勒哈安逸了!”“怕啥子,勒个道士三硬是逗是神仙咯,死人都能救活,怕啥子腔尸?”
马大麻子只觉噩梦重演,四处寻找有没有可供攀爬之物,心想只要这僵尸暴起伤人,自己便先行逃命。
赵通玄又伸指凭空虚划,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咒语。这才将苟袍少额上的黄符取下,在碗中烧化了,让苟袍少和酒吞下。苟袍少吞了符酒,登时如大梦初醒,走路也不再生硬,活蹦乱跳,仿佛适才那一枪打倒的并不是他,而是别人。
只是他两眼仍然发直,不停地向四周窥视,场中之人给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瞅得心里直发毛,纷纷后退。
苟袍少双眼发直的四处搜索,看见了同样双眼发直的彭文龙,便向他大步走了过去,其疾如风。彭文龙见他脸色苍白,行止诡异,动如飘风,不知他是人是鬼,不禁连连倒退。他手下的几个宪兵见状也都撒开大脚丫子,逃了个无影无踪。
苟袍少逼视彭文龙,骂道:“你跟老子为啥子要打老子一枪,来,来噻!来噻!再打老子一枪,老子再还你一枪!”说罢便去夺彭文龙的枪。
彭文龙吓得大叫一声:“骇死你屋先人哦!”魂不附体的逃入了中堂的木楼。
第四十九章 各有伎俩
苟袍少见彭文龙逃走,并不追赶,转身向赵通玄一揖到地:“多谢老神仙起死回生救我一命,以后老神仙有啥子用得着苟某的,苟袍少上刀山下油锅,哪点都敢切,绝不拉稀摆带!”
赵通玄哈哈一笑:“苟兄弟你客气了,救人只属有缘!贫道闲云野鹤,造福众生,怎能受你恩惠?起来罢!”说罢将苟袍少搀了起来。
场中众人见赵通玄顷刻间将一个死人救活,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很多人已经扑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大声祈求:“神仙哪!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勒些凡人哪!”连马大麻子都跟着扑到在地,大声祈求神仙赵通玄赐福佑护。
乌光宗却甚是怀疑:“勒个‘神仙’既然有恁给高的法术,为啥子刚才被别个关待棺材里头,却不见他自己施法脱身?”柯好古低声道:“乌兄弟,这个姓赵的早就和苟袍少这厮窜通好了,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乌光宗仍有疑惑,又问:“哪刚才他用符来助酒量又是啷克一回事?”柯好古笑道:“不过是把戏罢了,和西洋魔术差不多。这酒多半被他中途换掉了,只不过咱们没看见他怎样动的手脚而已。”
见乌光宗不太相信,柯好古又道:“你记不记得苟袍少和赵通玄一起上过一次厕所?”乌光宗回想片刻,道:“确有此事。”柯好古道:“这就对了,他们在厕所里就搞了鬼,所以包括苟袍少中枪和身上流血都是他们搞的花招。”乌光宗点头道:“我明白了,姓赵的要装神弄鬼让不明真相的人相信他是神仙,好骗人钱财。”
他本来对这肥胖道士便无好感,这时既然识破此人的伎俩,一时气忿难忍,便要站起身来揭了赵通玄的幌子。
正在这时,却见李黑娃兴冲冲地从大堂内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李涵芳身边道:“幺妹姐!快点过来给苟师座敬酒噻,站待那点住啥子?”李杨氏瞪住李黑娃道:“老头儿你说的啥子话?要我们小妹姐切陪那样的人?你发疯了嗦?”李黑娃板着脸道:“勒些事你老坡家懂个屁!各人到屋头切端茶递水!”
李杨氏走过去拉李涵芳,嘴里道:“快点迢!你看你老汉儿是个啥子家什!”只见李涵芳眼角眉梢都是愁意,对母亲的话好似充耳不闻,坐在一边呆呆傻傻地。
原来李涵芳见乌光宗不知什么原因,眼光老是躲着自己,最初还以为自己怠慢了他,因此刻意温存,哪知他仍对自己视若不见,心如木石,全无知觉一般,方知他是存心故意不理睬自己,心情就此急转而下,再也高兴不起来。
适才打了苟师长两个耳光,也是因为心里郁闷无处发泄,正好苟师长掌劈李黑娃,适逢其会,于是两耳光过去,将苟师长抽得晕头转向,心里虽然好受了些,但只觉自己似乎是个多余人,虽然自己是李家掌上明珠,时时受人注目,便如众星捧月一般,却得不到乌光宗真心一顾,心中悲楚难言。
这时她见父亲招呼自己,母亲一个女人家更是做不得主,心里酸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黑娃堆着笑来拉李涵芳的手:“幺妹姐,你莫听你妈乱叹,切陪一哈逗下来。”
李杨氏却在另一边拖拽:“小妹姐,莫切听老怪物的话!快点迢!”李大贵兄弟两人不知所措,远远地站着只是看,并不过来。
李涵芳见自己给父母一拖一拽,场中的客人都在看笑话,连乌光宗也站在人群中观看,心里生气,一抽身,挣脱了李杨氏的手,一声不吭的跟着李黑娃走向中堂,上楼去了。
李杨氏气得直踱脚,骂道:“背时哦!杀千刀的老怪物!上辈子我不晓得住了啥子错事,要嫁给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多嘴的人却道:“李老太婆你啷克乱叹哦!呛李老太爷勒样的人材硬是打着灯笼火把台找得出来一个咯,你莫反起说噻!”“别个生基佬长得恁给有默子,啷克是老怪物噻?”
乌光宗虽然对李涵芳躲躲闪闪,对她冷面相示,但实是十分关心她的休戚安危。这时更看出李黑娃这个市侩之徒大约想以自己的女儿李涵芳和苟师长联姻以巴结讨好,以牺牲女儿的幸福换取自己的钱财和地位,心中气愤已极,于是和柯好古说了声“少陪”,远远的跟了上去。
他的多疑自然大有理由,原来李黑娃见苟师长挨了李涵芳两大耳光之后,非但不生气,反而一改强横霸道的作风,对自己大有结交之意,肚里便有几分明白了。
他是惯于钻营的人,见苟师长官儿不小,以前抓壮丁的时候,上峰时常提起苟师长之名,若是将李涵芳嫁了给他,便算是作小也胜于嫁与无财无势的白丁。故此叫李涵芳上去相陪。
彭文龙逃入中堂,其实并未上楼。他见那死而复生的苟袍少不再穷追,也就躲在中堂里张望。顺便厚着脸皮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从一张躺椅上挤开,自己坐了上去。
他并不想上楼去看那大肚子军官苟师长,自己早已将他当作情敌,看着对方绝计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但见李黑娃领着李涵芳上楼,心知不妙,便即尾随而至。心想:“逗算我彭文龙脑壳儿落地,也不得让勒姓苟的大肚皮拣低丁粑和。”但却没发现后面还有一人也跟了上来。
这样一来,李氏父女在前,彭文龙在中,乌光宗在后,不一会儿都来到主楼第二层上。彭文龙见李氏父女走进一间阁儿,连忙转到侧面窗前,伸手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