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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暗流惊鳞(第1页)

洪武十五年腊月,黔西北的山林深处,风刮在嶙峋的乱石间,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空气里混杂着烂泥被踩踏的浊气、化脓伤口散出的恶臭,还有那若有若无、却总也散不干净的血腥味。

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裹在一件辨不出原色的脏污皮裘里,蜷缩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凹陷处。往日耀武扬威的金甲早不知丢在了哪处泥潭。他花白的虯髯板结着泥块和暗红的血痂,脸上只剩下一片惊弓之鸟的灰败和深入骨髓的疲态。谷外,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时远时近的喊杀声和火铳爆响,每一下都让他枯瘦的身子剧烈地哆嗦。那是雷猛领着水西的精兵,像猎犬一样死死咬着他们不放。

“水…给本王…水…”他喉咙干裂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破败。

一个亲卫解下腰间同样污秽的水囊,晃了晃,里面可怜地响着最后一口水的动静。他小心递过去。梁王一把夺过,贪婪地灌进嘴里,浑浊的水顺着嘴角胡须淌下。囊空了。

“粮呢?还有吃的没?”梁王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剜着亲卫统领。

亲卫统领垂下头,声音艰涩:“大王…没了…最后一点马肉渣子…昨儿就分光了。派出去寻食的三拨人…就回来俩…说附近寨子全是空的…连粒粮食沫子都寻不着…像是被鬼扫过…”

“空的!又是空的!”梁王猛地将空水囊砸在冻硬的地上,发出闷响,绝望地嘶吼起来,“周起杰!奢香!毒妇!她们把寨子都搬空了!存心要饿死本王!饿死我们!”吼声在狭窄的山谷里撞来荡去,更添凄惶。周围的残兵败将或坐或瘫,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天,连抱怨的气力都耗尽了,只剩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在风里飘。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马蹄声!一个浑身浴血的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扑倒在梁王脚下,脸上是见了活鬼的惊怖:“大王!不好了!禄水河…禄水河过不去了!鹰愁渡…全是明军的旗!弓弩…密密麻麻的弓弩啊!河滩上…全是…全是先前派去探路兄弟的尸首…插得…插得跟刺猬一样!”他语无伦次,身子抖得像筛糠。

“什么?!”梁王如遭雷击,猛地站起,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岩石才没栽倒。最后一条生路…也被堵死了!前有李春喜的死亡弩阵,后有雷猛如影随形的追魂索命!一股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比这野狼谷的寒风更刺骨。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小龙塘所在,一种莫名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强烈的不安猛地攫住了他,仿佛那个方向,有什么沉睡的、极其厌恶又极其可怕的东西,被惊醒了?

禄水河上游,鹰愁渡。河水在沉沉的夜色下泛着幽冷的微光,湍急处翻涌着白沫,闷雷般的水声昼夜不息。岸边临时夯起的土墙和拒马后面,李春喜按刀而立,铁甲上凝着夜露的寒霜。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对岸黑黢黢的山林轮廓。空气里除了河水浓重的土腥气,还隐隐飘散着白日激战后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都给我瞪大眼!竖起耳朵!”李春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色,传到每个伏在工事后的弓弩手耳中,“梁王那帮子残兵,饿疯了!野狼谷钻不出来,禄水河就是他们最后的指望!谁要是打盹,放跑了一个,军法砍头!”

“喏!”压抑而齐整的回应在寒风中响起。弩机冰冷的触感透过皮手套传来,弩手们的手指稳稳搭在悬刀上,弓弦绷紧的细微嗡鸣似乎应和着脚下奔腾的河水。

突然,李春喜腰间悬挂的一枚小巧青铜虎符,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虎符表面那几道简陋的云纹,竟隐隐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这虎符是奢香夫人所赐,水西四十八寨紧急传讯的秘物!

李春喜心头一凛,猛地抬头望向东北方——小龙塘的方向!夜色沉沉,什么也看不见。但几乎同时,他身边一个眼尖的哨兵也低呼起来:“将军!您快看东北!小龙塘那边!”

李春喜凝目望去!只见东北方遥远的天际线,在浓墨般的群山轮廓之上,一点极其微弱、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沉睡巨兽睁开的独眼,突兀地亮起!紧接着,一股浓黑如墨的烟柱,笔直地、带着一股狠绝的势头,冲上夜空!在星月黯淡的光下,那烟柱显得格外狰狞!

是烽烟!小龙塘的烽烟!用的还是最高紧急警讯的湿柴浓烟!

一股寒气瞬间从李春喜脚底板窜上脊梁骨!锁龙井异变,竟至燃烽告急?!他猛地攥紧拳头,青铜虎符的温热感更清晰了。奢香夫人的预感没错!梁王这溃败的秽气,引动的灾祸远超战场本身!他霍然转身,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钢铁,炸响在整个渡口:

“都给我听真了!小龙塘燃烽!后方有警!前有溃兵,后有地患!此即死生之地!”他“锵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直指对岸翻滚的黑暗,“我们的背后,是家乡!是妻儿老小!禄水河,就是最后的界碑!弩机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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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声在凛冽的河风中激荡,带着破釜沉舟的惨烈。所有的弩手屏住了呼吸,冰冷的弩矢死死锁定着黑暗的河面和对岸那片吞噬一切的密林。河水奔腾咆哮,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凝如实质、即将喷薄的杀意。

小龙塘后园,锁龙井畔的空气仿佛冻结了。三叔公、周延和几个胆大的族人手持松明火把,脸色煞白地僵在数丈开外,再不敢靠近一步。跳动的火光,将那井口翻腾不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之气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入口。

那黑气如同活物,不断扭曲、膨胀,发出低沉、令人牙酸的“咕嘟”声,伴随着刺骨的阴寒,中人欲呕。浓烈的土腥、淤泥腐朽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沉甸甸地压下来,彻底盖过了草木清香。

斑奴焦躁地在井口周围来回疾走,一身金黑相间的斑斓虎毛在火光下油亮生光,喉咙里滚动着持续不断的、充满威胁与暴怒的低沉咆哮。它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缝,死死盯着翻涌的井口,利爪不安地刨抓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痕。它不时猛地抬头,龇着森白的獠牙,凶狠地望向东北方野狼谷的方向,又低头对着黑气翻腾的井口发出更为压抑的怒吼,仿佛那里有什么令它极度厌恶又极度警惕的东西正在逼近、呼应。

“三叔公…这…这黑气好像…越来越凶了?”周延的声音带着哭腔,握火把的手抖得火苗乱窜。他感到脚下的大地传来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震颤,如同地底深处有庞然巨物在痛苦地翻身挣扎。

三叔公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枯瘦的身子裹在厚棉袄里,仍在夜风中微微发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翻涌的黑气,嘴唇无声地急速翕动着,像是在念诵什么古老而急促的咒语。突然,他猛地抬头,布满皱纹沟壑的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神色,拐杖颤巍巍地指向东北夜空:“看!快看呐!”

众人顺着他枯枝般的手指望去。只见东北方遥远的天际,一点暗红色的光芒刺破了沉沉夜幕!紧接着,一股粗壮、浓黑如墨的烟柱,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笔直地升腾而起,直插云霄!正是小龙塘后山点燃的最高警讯烽烟!

“是咱们的烽火!点…点着了!”一个族人失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几乎就在那烽烟冲天而起的同一刹那!

“吼——!!!”

斑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洪荒怒意的狂暴虎啸!啸声穿金裂石,瞬间压过了井水的咕嘟声和风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手中的火把火焰都为之猛烈摇曳!只见斑奴全身肌肉贲张,金黑相间的虎毛根根倒竖如钢针!它不再徘徊,后腿猛蹬地面,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金色闪电,猛地扑到锁龙井那巨大的青石螭吻之上!它用强壮无比的前肢死死抱住冰冷粗糙的石螭吻,硕大的头颅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抵在螭吻衔着那枚螭纹玉梳的口部!喉咙里爆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九天闷雷滚动般的低沉咆哮!那吼声不再仅仅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不顾一切的对抗,一种对井中翻涌秽物的本能镇压!

“斑奴在…在镇井!”三叔公失声喊道,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它在用它的灵性…压那地底的秽气啊!”

随着斑奴那凝聚了百兽之王威严的咆哮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井口,翻腾的黑气似乎猛地一滞!那汹涌外溢的势头,竟被这阳刚霸烈的怒啸硬生生遏制、压缩!黑气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屏障,在狭窄的井口剧烈地翻滚、嘶鸣,发出更加尖锐刺耳、充满不甘的戾啸,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井畔那砭人肌骨的阴寒之气,似乎也被这带着灼热生命力的虎啸驱散了几分。周延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震撼心魄的一幕,人与兽,古井与烽烟,在这危机四伏的寒夜,构成了一幅悲怆而原始的图腾。斑奴的咆哮,是穿透沉沉夜色的战鼓,宣告着守护至死的决心。它那死死抵住石螭吻的雄健身躯,成了小龙塘这方土地此刻最坚固、也最悲壮的屏障。

“周延!”三叔公猛地一抹眼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别愣着!快!去马棚!骑最快的马!八百里加急!去大定城!告诉奢香夫人,锁龙井压不住了!黑气冲霄,斑奴在拼死镇着!要快!迟了…迟了就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末路的悲鸣。

周延如梦初醒,再不敢有半分迟疑,将火把塞给旁边的人,转身拔腿就朝前院马棚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夜色中,马蹄声如同骤雨般急促响起,朝着大定城的方向绝尘而去,每一步都踏在生死时速的弦上。

水西大定城,虎头殿深处。烛火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不安地摇曳,将奢香苍白如纸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她半倚在厚厚的毡垫上,产后虚弱的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小腹深处未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额角的冷汗擦了又冒。侍女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布巾擦拭她汗湿的脖颈,触手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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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撑着,目光却如淬火的刀锋,钉在刚刚疾奔入殿、单膝跪地的岩桑身上:“说!梁王那老狗…往哪个耗子洞里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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