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谷内守军完全反应过来,密集如雨的火箭已经呼啸着从谷口两侧的高崖上倾泻而下!目标并非营寨中的士兵,而是那些堆积在营寨边缘、作为防御工事的干枯柴草和易燃的营帐!
“蓬!蓬!蓬!”火焰腾空而起,迅速连成一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杀进去!”一声暴喝在火光中炸响!只见一彪人马如同下山猛虎,当先一人正是杨昇!他身着播州宣慰使的甲胄,高举长刀,身后是数百名同样装束、眼神却格外凶狠锐利的“播州兵”。“奉朝廷诏令,讨逆平叛!诛杀杨朝栋者,赏千金!弟兄们,随我杀贼立功!”
这支生力军如尖刀般,趁着守军被大火和突如其来的“内讧”惊得阵脚大乱之际,狠狠楔入了谷口的防御阵线!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守军猝不及防,被杀得节节败退。混乱中,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涂着几道油彩的苗人装束将领在寨墙上厉声指挥,正是化名潜入、潜伏在杨朝栋身边的周必诚!他看似在竭力组织抵抗,高声喝骂着“叛徒”,手中长刀挥舞,却有意无意地将身边几个不服周家和杨晟的寨子的骨干!
真正的杀戮主力,此刻才显露獠牙。谷口外,如同蛰伏已久的巨兽苏醒。周三牛一马当先,手中沉重的开山斧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身后,是沉默如山、甲胄鲜明的七星卫主力!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整齐划一、如同闷雷滚动般的沉重脚步声,以及长枪如林推进时发出的冰冷金属摩擦声!
这支养精蓄锐、装备精良的铁军,以无可阻挡的气势,踏过被杨昇部搅乱的谷口防线,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野狼谷!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插中军,擒贼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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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寨深处,一处依着巨大山岩搭建的木楼内。杨朝栋一身戎装,按剑而立,脸上毫无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越来越近,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幅简易的播州山川图,目光落在象征小龙塘的标记上,露出一丝笑意。
“时辰到了。”他低声自语,整了整衣甲,大步走出木楼,迎向那汹涌而来的兵锋。他的使命,即将完成。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东方的云层,艰难地洒在野狼谷时,谷中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负隅顽抗的“叛军”被分割包围,逐一剿灭。岩桑率领的乌撒兵牢牢扼守着谷口,雷猛的人马则堵死了所有可能逃窜的羊肠小道,如同铁闸。
中军大旗下,周起杰在奢香、周三牛等人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入已成废墟的营寨中心。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尸体,有“叛军”的,也有进攻方的。
周三牛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颗用石灰处理过、须发戟张的头颅,声音洪亮:“禀侯爷!夫人!逆首杨朝栋,负隅顽抗,已被末将阵斩!贼巢已破,播州东北叛逆,自此肃清!”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谷中回荡,带着刻意渲染的杀气。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万胜!万胜!”声浪在狭窄的山谷中反复激荡。
奢香的目光扫过杨昇身后那些沉默收拢队形、身上几乎没什么血迹的“播州叛兵”,又掠过不远处被七星卫严密看守起来的一小群垂头丧气、但明显未遭屠戮的俘虏——那是杨朝栋事先安排好、需要“存活”下来证明“平叛”真实性的“叛军”骨干。她看向周起杰,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周起杰端坐马上,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尘埃落定的深沉。他目光投向谷口方向,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遥远的金陵皇城。
“传捷报。”周起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欢呼,“逆首伏诛,播州平靖。黔地儿郎,不负圣望,不负家国。”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清点战场,抚恤伤亡,犒赏三军!着令杨昇,即刻整饬播州兵马,安抚地方!雷猛,肃清残匪,一个不留!”
“遵令!”众将轰然应诺。
野狼谷的晨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洒下,照亮了断壁残垣,也照亮了将士们脸上疲惫却带着胜利振奋的神情。一场精心编排、以假乱真的“叛乱和平叛”大戏,在真实的刀光血影中落下帷幕。周家在西南的根基,经此一役,不仅未被朝廷抽空,反而如同这播州的山石,在血与火的淬炼下,夯得更加坚实牢固。
德州陷落的消息如同瘟疫,迅速传遍山东。当朱棣挟大胜之威,亲率燕军主力,裹挟着德州缴获的无数辎重,浩浩荡荡兵临济南城下时,这座齐鲁雄城已是风声鹤唳。
然而,当朱棣志得意满地策马来到城下,准备欣赏守军惊慌失措的投降场面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济南城头,没有预料中的慌乱和恐惧。相反,城垛之上,密密麻麻悬挂着无数木制牌位!牌位上,赫然是“太祖高皇帝之神位”几个刺目的大字!而在城门楼正中最显眼的位置,一幅巨大的、笔触庄重的朱元璋御容画像,正被两名身着素服的士兵高高举起!画像上的太祖皇帝,目光似乎穿透时空,冷冷地注视着城下黑压压的燕军!
“这……这是……”朱棣身边的将领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城头上,山东参政铁铉的身影出现在画像旁。他一身绯色文官袍服,在猎猎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站得笔直,声音通过简易的传声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清晰地传到城下:
“燕王殿下!尔口口声声‘清君侧’,奉的是太祖高皇帝的遗训!今太祖神位在此!御容在此!尔若攻城,炮火无眼!尔敢令尔麾下虎狼之师,以刀兵加诸先帝神主灵位乎?!尔欲行不忠不孝、悖逆人伦之举,做那万世唾骂的乱臣贼子乎?!”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棣心头!他脸色铁青,握着马缰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起兵最大的凭仗,就是“尊奉祖训”、“清君侧”这块遮羞布!若此刻下令开炮攻城,炮火一旦波及那些神主牌位,尤其是父皇的画像,他朱棣立刻就从“靖难忠臣”变成了亵渎先帝、不忠不孝的天下共诛之贼!人心向背,顷刻逆转!
“铁铉!你……”朱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城头,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他身边的谋士道衍和尚(姚广孝)也眉头紧锁,低声急语。
“王爷,此乃绝户计!攻不得!强攻,大义尽失!”
朱棣死死盯着城头那幅巨大的画像,父皇那双眼睛仿佛穿透了画布,冷冷地注视着他,充满了失望和谴责。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他猛地一勒马缰,座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传令!收兵!后撤十里扎营!”朱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道命令,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狂怒。他调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让他束手无策的济南城下。铁铉这招釜底抽薪,精准地钉死了朱棣的七寸!
城头上,看着燕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铁铉紧绷的身躯才微微晃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望着那幅巨大的太祖画像,深深一揖:“陛下在天之灵,佑我大明江山!臣铁铉,唯有以此残躯,尽忠守土!”他知道,暂时的退却,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但济南城,用太祖的威严,硬生生扛住了靖难兵锋的第一记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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