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如同离弦之箭,穿过山间的薄雾,精准地落在观星台的石栏上。玄真道长迅速解下鸽腿上细小的铜管,抽出里面卷着的薄薄纸条,只扫了一眼,脸色骤变!
“师尊!北平急报!”玄真道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纸条递上。
刘基接过纸条,浑浊的目光落在上面寥寥数字上:
“燕举旗,控九门,雷击殿,龙隐现。”
“七月初七…午时…雷击殿…龙隐现…”刘基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东北方那片被重重关山阻隔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北平燕王府校场上那惊天动地的雷霆,看到了那断裂坠落的琉璃鸱吻,看到了那在狂风中高举“奉天靖难”大旗的魁梧身影。一切星象的预兆,一切地脉的异动,此刻都有了答案。
“果然…果然是他…”刘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微凉的山风中迅速消散,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了然,“潜龙…出渊了。其势已成…这煌煌大明…要变天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他不再看那纸条,也不再看那躁动的罗盘,只是佝偻着背,默默注视着山下在夏日阳光下显得平静安宁的小龙塘村落,注视着那条奔流不息的禄水河。深邃的目光中,仿佛已看到了即将席卷而来的血雨腥风。
毕节卫,镇南侯府。
书房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盛夏的燥热。冰盆里散发着丝丝凉气,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周起杰、刘瑜、周必贤三人围坐在沙盘旁。周起杰鬓角霜色更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刘瑜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思。周必贤一身轻甲未卸,年轻的脸上已褪去稚嫩,满是沉稳与干练。沙盘上,北平的位置被特意用朱砂标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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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被废已近一月,燕王那边…毫无动静?”刘瑜指尖轻轻点着沙盘上北平的标记,语气带着疑惑,“以朱棣的性子,不该如此隐忍。”
周必贤接口,声音低沉:“母亲,北平那边封锁极严,我们的消息进去不易。不过,据周安从京中辗转传回的消息,朝廷已密令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布政使张昺,严密监视燕王府,并着手准备削夺燕王护卫…朱棣,已是笼中困兽。”
“困兽犹斗,何况是朱棣这头猛虎?”周起杰冷哼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他在等,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等一个能点燃他麾下那群骄兵悍将怒火的契机…周王被废,就是那根导火索!我料他,动手就在这几日!”
话音未落!
“报——!!!”一声嘶哑急促、仿佛带着血腥气的长嚎,由远及近,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书房紧闭的门扉上!紧接着是沉重的、带着驿马疾驰后特有疲惫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碰撞的哗啦声,直冲书房而来!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镇南侯府亲兵队长雷振,一身风尘仆仆,汗透重甲,脸色因极度的疲惫和激动而涨红。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沾满泥泞、插着三根代表“八百里加急”染血雉羽的铜管,几乎是扑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侯爷!北平…北平八百里加急军报!”
“讲!”周起杰、刘瑜、周必贤霍然起身,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根染血的铜管上!
雷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建文元年七月初七!午时!燕王朱棣于北平王府校场誓师!以‘朝无正臣,内有奸逆’为由,打出‘奉天靖难’旗号!声讨齐泰、黄子澄!誓要清君侧!其麾下悍将张玉、朱能、丘福等,已率兵卒控制北平九门!王府誓师时,天降惊雷,正劈中王府正殿琉璃鸱吻!妖僧道衍(姚广孝)当场宣称此乃‘金龙现世,旧饰已毁,真龙当兴’之兆!燕逆叛军士气大振!北平…已落入燕王之手!”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密闭的书房内炸响!
“奉天靖难…清君侧…”周起杰缓缓重复着这六个字,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没有惊惶,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锐利与沉凝。他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北平的标记剧烈摇晃。
“好!好一个朱棣!好一个‘奉天靖难’!这头猛虎,终究还是出柙了!”周起杰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冰冷的决断,“天下大乱,由此始矣!”
刘瑜脸色微微发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口,看向周起杰:“起杰,燕王举旗,朝廷必然倾力围剿!战火一起,西南…朝廷必会严令我等出兵出粮!如何应对?”
周必贤目光冷峻,接口道:“父亲,母亲,燕王虽悍,然朝廷坐拥天下兵马钱粮,胜负难料。我们若贸然表态,无论倾向何方,都可能引火烧身!”
周起杰的目光缓缓扫过沙盘上代表黔地的山川河流,最终落在妻儿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深沉而略带嘲讽的弧度:“表态?我们为何要表态?朱允炆刻薄寡恩,削藩操切,视宗室如仇寇!朱棣野心勃勃,借清君侧之名行谋逆之实!他们叔侄争这朱家的江山,与我们何干?!”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再次传令各卫,外松内紧!操练照常,戒备提升至最高!所有关隘哨卡,增派双岗!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尤其是从湖广、四川方向来的信使、商旅!”
最后,周起杰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风云突变的北平,声音沉凝如铁石:
“任他外面天翻地覆,血流成河!我们,只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扩军、储粮、守关、安民!把拳头攥紧!静观其变!让朱家的龙子龙孙们,先杀个你死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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