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贤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前冲之势硬生生止住,拧腰旋身佩刀反手撩起,精准无比地格在斧刃侧面!“铛!”火花爆射!巨大的力量震得周必贤手臂一麻,那开山斧也被格得高高荡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田大雅的身影已消失在破窗外!周必贤眼中寒光一闪,反手一刀结果了那偷袭的麓川刀手,再看窗外,只看到田大雅狼狈窜入黑暗的背影和远处更激烈的喊杀声——那是苗家护寨兵正与寨内残敌展开的逐屋巷战!
“雷振!肃清府内残敌!保护田宣慰和刘青!”周必贤当机立断,不再追田大雅,转而扑向府门缺口。他知道,大门才是关键!只要堵住这里,外面的敌人进不来,里面的敌人就是瓮中之鳖。
他如同虎入羊群,刀光所至,血浪翻腾,瞬间将几个试图冲进来的麓川刀手劈翻在地!雷振等人精神大振,奋力反击,终于将府门缺口重新堵住!府邸之围,暂时稳住!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思南官寨内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只余下零星的追剿和垂死的呻吟。
整个寨子如同被巨兽蹂躏过,处处断壁残垣,烟火未熄。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街道上,水沟旁,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有面目狰狞的麓川生番,有田大雅带来的死士,更多的则是普通苗民和护寨兵的尸体。幸存的妇孺瑟缩在未被焚毁的角落,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宣慰使府邸前,临时清理出一片空地。
周必贤甲胄上溅满血污,几处刀痕清晰可见,他拄着佩刀,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一夜鏖战,饶是他勇悍,体力也近乎透支。刘青和田震守在他身侧,虽脸色苍白,衣衫染血,但眼神依旧沉静,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幸存的仆役和轻伤员救治伤者,收敛尸体。
田宗鼎瘫坐在石阶上,华丽的土司礼服被撕破,沾满血污泥泞,脸上惊魂未定,眼神空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寨子。一夜之间,他引以为傲的思南官寨几乎化为废墟,依附他的苗民死伤惨重,威望扫地。更让他恐惧的是,田大雅在最后关头竟被他逃脱了!
“将军!夫人!”雷振拖着疲惫的身躯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凝重,“初步清点,毙敌约三百,俘获麓川生番及叛匪七十余人。我方…护寨兵及寨民死伤逾四百,亲卫折损…十一人。”他声音低沉,报出的数字每一个都沉甸甸的。
周必贤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悲怆。四百多条人命!还有他朝夕相处的十一个兄弟!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田大雅呢?”他声音沙哑,带着冰冷的杀意。
“那厮狡诈,趁乱从西面寨墙缒下绳索,跳入禄水河逃了!有人看见几个生番护着他向下游泅去!”雷振恨声道,“已派熟悉水性的弟兄沿岸追索,但…希望不大。”
“废物!”田宗鼎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指着雷振和周围的护卫破口大骂,“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个丧家之犬都抓不住!让他跑了,后患无穷!后患无穷啊!”他的恐惧完全转化成了迁怒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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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必贤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让田宗鼎的骂声戛然而止,讪讪地缩了回去。
“跑?”周必贤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转向刘青,“青儿,笔墨!”
刘青立刻会意,迅速取来随身携带的简易笔墨纸砚,铺在尚算完好的石桌上。周必贤提笔蘸墨,手腕沉稳,这是他第一次以封疆大吏的身份向朱元璋写奏报:
“臣贵州都指挥使周必贤,万死急奏:洪武二十三年十月十七夜,逆贼田琛余孽田大雅,勾结云南麓川土司刀干孟,率悍匪及麓川生番数百,突袭思南宣慰使司官寨!贼众凶顽,焚掠屠戮,官寨军民死伤枕藉,惨不忍言!臣恰逢回门,仓促应战,赖将士用命,苗民同仇,血战至旦,方击溃贼众,毙俘近四百,然首恶田大雅趁乱遁逃。麓川刀干孟,包藏祸心,悍然犯境,袭杀朝廷命官所辖土民,形同叛逆!黔地烽烟骤起,局势危殆,伏乞陛下速发天兵,剿灭逆贼,拯此边民于水火!臣必贤顿首再拜,泣血以闻!”
写罢,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贵州都指挥使印信,重重钤下!
“雷振!”
“末将在!”
“选四名精干弟兄,八百里加急!分两路,一路直送金陵通政司!一路送贵阳,交丁玉同知!命他即刻点齐毕节卫、水西狼兵,星夜驰援思南!同时传令永宁、乌撒、播州各卫所,严密封锁通往滇西要道,缉拿田大雅!凡有窝藏通敌者,以谋逆论处!”
“得令!”雷振肃然领命,接过染血的奏报,转身疾步而去。
看着雷振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街角,周必贤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脚下微微踉跄。刘青眼疾手快扶住他,周必贤摆摆手,目光扫过遍地狼藉和哀鸿,最终落在远处禄水河奔流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田大雅跑了,但这场由他点燃的血火,才刚刚开始燃烧。而远在金陵的那位帝王,接到这封染血的奏报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周必贤几乎能想象到朱元璋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算计光芒。
驿道烟尘起,八百里加急的快马,驮着黔东南的血与火,向着北方那座巍峨的皇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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