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道:“嗯,你护驾有功,很好。”
三日后,刑部上报,经查,刺客乃潜伏京师的北元残部余孽,意图行刺皇储,扰乱大明,现已全部伏诛。结论下得干脆利落,仿佛合情合理。
五日后,一盒包装精美的上等金疮药和若干珍稀补品,由燕王府长史亲自送到了诚意伯府,说是燕王殿下听闻周小将军勇护皇孙,特赠药以示慰问。言辞恳切,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
‘嘿,我这老爹,可以啊!’周廷玉的意识里充满了玩味,‘明明看到了燕王府的马刺,却硬是装傻充愣。这一手,既在朱元璋面前表现了‘纯臣’的不党不私,全了皇帝不想深究、家丑不可外扬的面子;又暗中向朱棣卖了个天大的人情——我替你瞒下了,这情分,你燕王得记着。小小年纪,这政治嗅觉,这刀尖跳舞的胆量……果然是老周家的种!’
此事之后,周必贤因“护储有功”,周必贤被赐穿飞鱼服,擢升昭勇将军(正三品虚衔),最难得得是刘青和周必贤母子终于被特许伤愈后归黔。
同年八月,西南彻底平定的捷报再次传至京城,朱元璋大笔一挥,晋封周起杰为镇南侯,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正妻刘瑜亦加封一品贞静夫人。周家的权势,在明面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然而,荣耀的顶峰,往往也是危机的开端。
洪武二十年,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来:太子朱标薨逝!国本动摇,储位空悬,整个大明帝国的政治格局,瞬间充满了巨大的变数。
镇南侯府,周起杰接到了岳父刘伯温送来的密信,展开,只有力透纸背的六个字:“储位空悬,西南危殆。”
周起杰眉头紧锁,将这纸短笺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他明白岳父的警示——太子一去,诸王觊觎,朝局必然动荡。手握重兵、镇守西南的周家,无论倾向哪一位皇子,都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而若保持中立,也可能被急于揽权的皇子视为障碍,或被猜忌心日益加重的皇帝视为隐患。
果然,不久之后,燕王朱棣的使者,一位名叫葛诚的精干文人,便秘密到访了镇南侯府。言辞之间,对周起杰极尽推崇,隐隐透露出燕王“求贤若渴”,愿与周家“共扶社稷”之意。
书房内,周起杰与刘瑜、奢香屏人密议。
“燕王雄才大略,确有人主之相,但此时储位未定,若贸然绑定,按照朱元璋多疑得德性,可能会祸及全族。”刘瑜冷静分析,她久居京城,对诸王性情了解更多。
奢香态度更为直接:“我周家扎根西南,根基在此。何必去蹚夺嫡那浑水?无论谁当皇帝,只要我水西、永宁安定,兵精粮足,便无所畏惧。况且,陛下最忌藩王与边将勾结。”
周起杰沉吟良久,最终拍板:“瑜儿、阿香所言在理。我周家起于微末,能有今日,靠的是实打实的功绩和对朝廷的‘忠’字。此时表态,为时过早,且易引火烧身。回复燕王使者:周家世受皇恩,只效忠皇帝陛下,恪守臣节,不参与皇子之事。”
这番表态,很快通过特殊渠道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老皇帝眯着眼,反复看了几遍,冷哼一声:“还算他周起杰识相。”暂时,他相信了周家的“忠诚”,但那份“拥兵自重”的猜忌,如同生命力顽强的种子,早已深埋心底,只待合适的土壤便会发芽。
一直对周家心怀芥蒂的李善长余党(虽李善长已倒,但其政治遗产和关系网仍在),趁机向朱元璋进言:“陛下,周起杰平定西南,功在社稷。如今储位新空,正当宣扬此等忠臣之功绩,以安天下之心,示陛下恩宠无极。”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这“捧杀”之策的狠毒。将周家高高捧起,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吸引所有潜在政敌的火力,同时也让他这个皇帝更容易“关注”。他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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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燕王朱棣方面,似乎也乐于见到周家被“捧杀”,并未有任何阻止的迹象,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五月,朝廷的赏赐队伍浩浩荡荡抵达了毕节卫。蜀锦千匹,光华灿烂;银锭万两,白晃晃耀人眼目。随行的,还有皇帝嘉奖的诏书,将周起杰的功绩再次浓墨重彩地宣扬了一遍。
镇南侯府门前,周起杰率众接旨谢恩,神色平静无波。待使者走后,他看着堆积如山的赏赐,对刘瑜和奢香淡淡道:“锦缎易朽,银钱易散。唯有实力,才是根本。”
他下令,将那些华美的蜀锦,尽数染成靛蓝色,制成七星卫的战旗与军服;那万两白银,则毫不吝啬地投入实际——一部分用于进一步打通滇、黔、川交界的商道命脉,设立免费蒙学,教化各族孩童;一部分购置优质农具、耕牛,分发各地,鼓励垦荒。
就在周家应对朝廷“捧杀”的同时,南京朝堂再起波澜。曾被胡惟庸案牵连、却凭借资历和老谋深算暂时脱身的李善长,终究未能逃过清算。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被揭发“调用皇陵卫军修私宅”、“隐瞒胡惟庸逆情不报”等大罪,下狱论死,最终与全家七十余口一同被处决。显赫一时的淮西勋贵集团,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消息传至西南,周起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对刘瑜道:“岳父当年所言,今日应验。帝王心术,莫过于此。旧势力扫清,也是为新君铺路。只是不知,这新路,对我周家是坦途,还是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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