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忽然有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世道?”
“什么世道?吃人的世道呗。”
男人们坐在一起,聊些许多不让聊的话。女人们则也是围坐在一起,安慰村中没了丈夫的新妇。
其实也不是没了丈夫,只是听官府的人说,她们的男人被刘邈那个逆贼掳到了南方,而刘邈本人又是个吃人心肝的主,所以那些没有回来的男人,便都当他们死了算了。
可官府轻飘飘的一句“死了算了”,对这刚刚嫁人的新妇,却是天塌了,地动了,心碎了。
在几万几十万犹如潮水一样的大军中,一条人命不算什么;但将其分散到各个家庭中,每一个却都是爹生娘养,有妻有子,有人牵肠挂肚,有人朝思暮想的,活生生的人。
完完整整的给你送上去,到最后却还回来一句“就当没了”来糊弄人?
那新妇双目红肿,圆滚滚的腹部也随着她的情绪来回起伏,由圆圆满满变得残残缺缺。
周围的大娘们只能是小声安抚。
说的最多的,便是让她放下。
可世间之物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放下,那哪里来的诗经三百零五首?离骚两千四百八十字?
还是一个面善的大娘于心不忍,偷偷告诉新妇:“此战,也有回来的男子。”
“据他们说,其实去到河南的人大多都没死,只是天冷过不了河。”
“等到天暖些,等到水热乎一些,他自然就回来了。”
那新妇泪目扑朔:“果真?”
“大娘这个年纪了,骗你作甚?”
大娘还说道:“我与你们说一事,你们保准不要出去乱说。”
“放心!放心!”
“就是!我们嘴可严了!你放心说便是!”
“……”
大娘犹豫了一番后,却还是将她得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了众人——
“其实,在南面,日子过的也不算差。”
“我听说,南面的地方还叫大汉。那里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个喘气的,官府都会给分发田地,让每个人都和地主老爷一样过日子。”
这话让周围的大娘们安慰的声音也没了,就连那新妇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世上哪里有那样官府?有那样的地方?”
“果真是有的!”
大娘怀念道:“之前那个大汉燕王刘玄德,还帮我姨娘家砍过柴咧!南方的大汉,必然也是好的不得了!”
“胡说……每,每个人都有地?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地?”
“傻丫头。这天有多大,地自然就有多大,咱们之所以没地,是因为,因为……”
显然,以大娘的见识,却也不知道为何这土地看着无边无际,但却不能独有他们的一份。
就在大娘们还在幻想着南面大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家的男人们忽然齐齐炸锅!
见到这些女人朝他们看来,男人们更是大骂:“看什么看!蠢笨娘们!赶紧滚回去!是乌桓蛮子来了!”
听到“乌桓”的名字,这些妇人赶忙慌乱的朝自己家走去。
唯有那名怀孕的新妇因行动不便走不快,此时急的眼泪团团打转。
“妹子!先来我家!”
方才安慰新妇,竟然还知道大汉情况的那名神通广大的妇人赶紧拉着她的手进入到屋中。
此时外面烟尘滚滚,大概几十名乌桓骑兵已经嬉笑着结伴来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