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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第1页)

千里之外的黔西北的晨光显得格外慷慨与温柔。初春的朝阳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慷慨地洒落下来,穿过庭院中那株星杓古槐新发的嫩绿枝叶,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那口古老的锁龙井口光滑的青石台上,巨大的斑奴慵懒地趴伏着。它金黄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蜜一般的光泽,黑色条纹如同大师的泼墨,威猛中透着奇异的温顺。巨大的头颅枕在交叠的前爪上,琥珀色的虎目惬意地半眯着,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呼噜声,尾巴尖儿偶尔悠闲地摆动一下。它对这口井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仿佛这幽深的井底,蕴藏着让它安心的秘密。

六岁的周必贤刚刚收势。一套基础的“定军桩”枪法练完,小小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脸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他穿着合身的青色短打,身形虽小,站姿却已透出松柏般的挺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去喝水休息,而是小心地将那杆比他身高还长出不少的白蜡木枪杆,轻轻靠在廊柱旁,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郑重。

他走到旁边一张光滑的石桌前。比他小几个月的妹妹周必畅,正穿着一身火红的彝家小褂,头上两个小鬏鬏随着她写字的动作微微晃动。她抿着小嘴,神情专注,小手握着笔,正对照着摊开的《千字文》,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认真临摹。

必贤在妹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也摊开一本簇新的《千字文》——这是母亲刘瑜昨日才亲手交给他的。他伸出尚带着薄茧(那是练枪磨出的痕迹)的小手,有些笨拙却极其认真地拿起一支小楷笔,蘸饱了墨。他对照着书页上那些方正的黑字,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研读深奥的兵书,然后屏住呼吸,极其缓慢而坚定地落下第一笔。那专注的神情,比他练习最难的枪招时还要严肃几分。父亲那句低沉有力的话语,此刻清晰地回响在他耳边:“为将者,不可废法。”他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法”字的深意,但他本能地觉得,认识这些字,懂得书上的道理,或许和懂得如何刺出手中长枪一样重要,都是父亲口中“立身之本”。

不远处,药圃旁,老毕摩阿什正佝偻着腰,指着地上一株刚抽出嫩叶的草药,对安静侍立在一旁的周安洛低声讲解着。九岁的安洛穿着素雅的浅碧色衣裙,听得极其认真,清澈的眼眸随着阿什枯枝般的手指移动,不时轻轻点头,将那些拗口的彝语药名和功效默默记在心里。温暖的阳光勾勒着她恬静的侧脸,岁月静好。

老宅正厅内,气氛与后园的恬淡截然不同。周起杰端坐主位,身着常服,面色沉静。奢香坐在他身侧,一身水西风格的靛蓝衣裙,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厅堂中央,垂手站着两人。

一人是播州杨铿之子杨朝栋。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面容比数月前在海龙屯献降时更加憔悴消瘦,眼窝深陷,眼神黯淡,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残烛,早已没了半分昔日土司公子的骄矜。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姿态谦卑得近乎惶恐。

另一人,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身量比同龄人略高,体格结实,穿着一身干净的葛布短打,皮肤是黔地山野少年常见的黝黑。然而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股山鹰般的锐利和倔强。此刻,这双眼睛里正翻涌着巨大的震惊、委屈和一种被抛弃般的愤怒。他叫杨晟——这个名字是周起杰不久前才正式给他的。在此之前,他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小名“石头”。他是周起杰数年前剿灭一股盘踞在野狼谷的悍匪时,从匪巢中救出的众多妇孺之一。他的母亲,便是被土匪掳掠、糟蹋后怀孕生下的他。生下他不到三个月,那个可怜的女人便在一场高烧中撒手人寰。是周家收留了他。是刘瑜将他抱在怀里,一勺勺米汤喂大,手把手教他认字;是周起杰闲暇时指点他扎马步、练拳脚;是奢香在他生病时亲自煎药,在他闯祸时板着脸训斥却又悄悄替他收拾残局。在他懵懂却清晰的认知里,指挥使大人就是父亲,夫人刘瑜和二夫人奢香就是母亲!那个总是对他温柔笑着、会给他留好吃点心的安洛姐姐,更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光。

可现在,父亲大人却要他认眼前这个形容枯槁、满身晦气的杨朝栋为义父?还要离开毕节,离开这个他唯一认定的家,跟着这个陌生人去那个听都没听过的播州海龙屯,去当什么劳什子的土司?!

“不!”少年猛地抬起头,脖子梗得笔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地喊了出来,“我不去!他不是我爹!我爹是大人您!我娘是夫人!我哪儿也不去!我就留在毕节!留在家里!”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汹涌而下。他倔强地瞪着周起杰,仿佛要用眼神证明自己的决心。

厅内一片寂静。杨朝栋羞愧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奢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叹了口气。周起杰看着少年眼中那毫不作伪的依赖和撕裂般的痛苦,眉头紧锁,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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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坐在下首的刘瑜站起身。她走到少年身边,并未斥责,而是伸出双臂,温柔却坚定地将浑身绷紧、微微颤抖的少年揽入怀中。少年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像是找到了依靠的港湾,紧绷的倔强瞬间崩塌,将头深深埋进刘瑜温暖的肩窝,压抑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刘瑜轻轻拍抚着少年的后背,声音柔和却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在少年混乱的心田:“好孩子,别怕。听娘说。”她用了“娘”这个字,让少年浑身一震,哭声也小了些。

“让你认杨先生为义父,只是……只是一个名分。”刘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直入少年心底,“就像戏文里唱的,有时候,人需要披上一件外衣去做一些事情。这件‘外衣’,就是‘义子’的名分。有了这个名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到海龙屯,才能替娘、替你爹,也替杨先生,去守住那个地方,让播州的百姓不再受苦,不再像你……和你亲娘那样,流离失所。”

她顿了顿,感受到怀中少年情绪稍缓,继续道:“你真正的家,永远在这里。在毕节。你真正的爹娘,还是我们。让你去播州,不是不要你了,是爹娘交给你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去做!你爹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要能担得起担子。你练了那么久的武,读了那么些书,不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像你爹,像丁玉叔叔他们一样,为咱们黔西北出力吗?如今,机会来了。去海龙屯,就是你的战场。杨先生,”她看向一旁垂首不语的杨朝栋,“他会像你丁玉叔叔辅佐你爹一样,尽心辅佐你。你,就是播州未来的主人,是我们周家放在播州的眼睛、臂膀!懂吗?”

少年杨晟(周必晟)的哭声渐渐止住了,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刘瑜温柔而坚定的眼睛,又怯怯地看了看端坐主位、目光深邃如渊的周起杰。刘瑜的话,如同拨开迷雾的灯,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有了方向。原来,不是抛弃……是重任?是像父亲大人那样去守护一方?他抽噎着,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懂。娘,我去!我…我一定好好做!不让爹娘失望!”

周起杰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他沉声道:“好!这才是我周家的儿郎!从今日起,你便叫周必晟!‘晟’者,光明炽盛!望你如日之升,照亮播州前路,不负此名!”

“周必晟……”少年喃喃念着自己的新名字,眼中还含着泪,却已燃起一丝明亮的光。

三日后。播州,海龙屯。

这座曾经象征杨氏百年权势的巍峨山城,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虽然主体尚存,但城垣上依旧可见刀劈斧凿、烟熏火燎的痕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巨大的虎头殿前广场,气氛肃穆而压抑。

新任播州宣慰使杨晟(周必晟),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象征土司权威的深青色彝式礼服,小脸上努力维持着严肃,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身旁,是神情复杂、强打精神的杨朝栋。下方广场上,黑压压站着播州境内各寨的头人、土目以及部分残留的杨氏族人。他们看向台上那个陌生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隐隐的不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着认义父得来的位置,如何能压服桀骜的播州群雄?

丁玉一身戎装,按刀肃立在杨晟侧后方,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塔。他冷峻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带着无形的压力。当他的目光落在几个眼神闪烁、明显不服的头人身上时,那几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简单的承袭仪式在一种沉闷而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杨朝栋强撑着精神,对着台下宣布了几项稳定局面的举措,无非是安抚人心、恢复生产之类。随后,他将象征土司权柄的一枚简化版铜印(真正的金印已被收缴)和一个名册匣子,郑重地交到杨晟手中。

“宣慰使大人,”杨朝栋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解脱,“播州……就托付给您了。在下……这就回毕节入青阳书院。”他深深看了杨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无奈,有嘱托,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丁玉上前一步,对着杨晟抱拳,声音洪亮,确保台下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末将奉贵州都指挥使周大人令,率一营精锐,暂留海龙屯,协防地方,辅佐宣慰使大人处置军务!凡有不遵号令、滋扰地方者,军法从事!”最后四个字,如同寒冰掷地,带着凛冽的杀意。广场上顿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杨晟(周必晟)接过那沉甸甸的铜印和匣子,小手有些吃力。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父亲周起杰的样子,挺直小小的腰板,目光努力迎向台下那些怀疑的眼神,用还带着童音却异常清晰的语调说道:“我…本使年幼,今后播州诸事,仰赖诸位头人相助,仰赖丁将军辅佐!当以安民为要,不负朝廷,不负周都指挥使重托!”虽然稚嫩,却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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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留下,杨朝栋则在一队七星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家族荣耀与耻辱、也注定将成为他余生囚笼的土地,踏上了前往毕节青阳书院的路途。他将以“山长”的身份,在书院中研习经史,教授生徒,也将在周家的眼皮底下,度过他平静而透明的余生。

几乎在杨朝栋离开海龙屯的同时,一份由周起杰亲笔书写的奏疏,通过八百里加急驿道,飞驰送往南京。

奏疏的核心,是关于播州之乱善后及西南局势的处置方略。周起杰在奏疏中条理分明地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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