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躬身,将周廷玉八岁中卫试案首,以及在乌撒府试再次夺魁,归途于落鹰涧遇伏,周家暗卫与乌撒土司安璠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纠葛,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哦?八岁的府试案首?还遇了伏?”朱棣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周家这只凤凰,是要一飞冲天啊。连毛都没长齐的雏鸟,都开始经历风雨了。”他语气莫名,“继续盯着。还有,真武山那边,也别忘了。”
“臣明白。”纪纲的身影悄然隐没。
朱棣望向殿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扭曲的景物,心中盘算。北元残部蠢蠢欲动,迁都北平之事千头万绪,国库被接连的大征伐掏空了大半……“内忧外患,朕这个皇帝,当得也不轻松。”他揉了揉眉心,暂时将周家的事压在心底。眼下,稳定北疆、充实国库才是重中之重。那个精于算计的户部尚书夏元吉,最近似乎被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点拨了几句“开源”之道?或许,该找他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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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金陵城,户部尚书府邸。
夏元吉刚下朝回来,官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女儿夏雨柔堵在了书房门口。
七八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梳着双丫髻,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拿着一本显然是刚誊写好的账册。
“爹爹爹爹!”夏雨柔声音清脆,“您看,这是我按您说的‘四柱清册法’重新核算的府里上个月用度,果然清晰多了呢!我还发现厨房采买鲜果的支出,比市价高了半成,定是那管事吃了回扣!”
夏元吉看着女儿献宝似的捧上来的账册,那娟秀工整的字迹,条理分明的项目,不由得一阵恍惚。自家这闺女,抓周时就抓了金元宝和算盘,如今对数字和经营之道更是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和兴趣,这……这哪里像个寻常官宦家的小姐?
他接过账册,粗略一看,果然滴水不漏。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柔儿啊,这些庶务,偶尔涉猎便可,女子终究还是要以德言容功为重……”
夏雨柔小嘴一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管子都这么说了!爹爹为国理财,使百姓仓廪实、衣食足,这才是大功德呢!我帮爹爹理好小家,也是学习嘛!”她摇晃着夏元吉的胳膊,撒娇道,“而且,陛下不是总为国库空虚发愁吗?女儿觉得,光节流不行,还得想办法开源才行。比如,海贸……”
“慎言!”夏元吉脸色微变,连忙打断女儿,“朝廷海禁乃祖制,岂可妄议!”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此事休要再提!尤其是……尤其是涉及到那位郑公公下西洋的事,水深得很,不是你能掺和的。”
夏雨柔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女儿知道了。”心里却嘀咕:“不通商贾,何以富国?老祖宗的规矩,也不一定全对嘛……”她想起前几日偶然听父亲和幕僚交谈,提及黔地似乎有新漆出世,品质极佳,若能纳入官营……小姑娘的心思,不由得飘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西南。
皇宫,长春宫。
比起前朝的燥热与算计,后宫则要清凉静谧得多。已经初具少女风姿的玉宁公主朱玉宁,正坐在临窗的绣墩上,面前摆着一副精致的“七星聚会”象棋残局。
她落子极慢,每一步都经过长时间的思索。那双酷似其母徐皇后的凤眸中,偶尔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洞彻。
一名贴身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了安南大捷以及周必贤受赏的消息。
宫女退下后,朱玉宁的目光再次投向棋盘,却久久没有落下下一子。“镇南大将军……周家……”她心中默念。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她心底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涟漪,仿佛有什么被遗忘在时光深处的印记,被轻轻触动。她甩甩头,将这莫名的情绪抛开,专注于眼前的棋局。
“弈棋如弈国,需纵观全局,算无遗策。有时候,弃子,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与她甜美面容不甚相符的冷静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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