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帘低垂着,平静的脸上泛着水波带来的光斑。
像是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浴缸旁边,随后单膝跪在地上,把手放进水面之下试探了下温度,室内没开空调的缘故,此时此刻的水已经算不上温。
郁索感受到身边的声响,可比困意先清醒的是对凉意的感知,她本能想把垂在外面的手臂放回相对温暖的水里。
动线刚好碰上谢斯濑要拿出去的手。
“冷不冷?”他的声音很低,生怕惊扰到她。
郁索慢慢睁开眼,疲惫的神色在移向他时多了分收敛。
“水温低了。”他抽回手,掌心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滑腻感。
花调香气传进鼻腔,甜得发冷,倒像她常穿的那件白色大衣,看着寡淡,凑近了才闻得到衣料里织着的花香。
郁索睫毛颤了颤,水珠从发梢滴在眼睑上,让她恍惚以为还浸在水里。
她把抵着太阳穴的手指蜷了蜷,指尖蹭到浴缸边缘的冰凉瓷面:“你去了多久?”
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像被水浸过的丝绒,软塌塌地沉下去。
“三十分钟。”谢斯濑扯过搭在架子上的毛巾,叠成方块按在她胳膊上吸水,“空调没开,水冷得快。”
今天白天在学校时她一直神经紧绷,尤其是看到边兆林的身影出现在观众席,一些之前的回忆一直在心里翻腾。一天的课下来,注意力都不怎么集中。
就连带回来的作业说要写,到现在也迟迟没动笔。
水雾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珠,看东西都蒙着层毛玻璃似的光晕。
谢斯濑的脸近在眼前,脸颊那道划伤已经换了新的创可贴,边缘贴着肤色的医用胶带,倒比下午时显得利落些。
“起来还是再泡会儿?”谢斯濑把毛巾绕在她发间,轻轻揉了揉。
郁索撑着浴缸边沿坐起来,毫无预兆的。
水声哗啦一响,顺肩颈着撞在她锁骨上。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头发泡得发胀,贴在颈侧,脸色倒是被热水熏得有些泛红。
她居高临下,眼神赤裸地看向他。
谢斯濑没料到这刻,朝着她腹部线看了眼,又很快移开目光,起身往门外走:“我去给你拿睡衣,别着凉。”
他给足她整理自己的时间。
郁索没回头,只“嗯”了声,听着他脚步声消失在浴室门口,才慢慢从浴缸里迈出来。
谢斯濑从玄关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条浴袍,顺着门缝递给了她。衣服带着烘干机的暖意,裹在身上时让她打了个轻颤。
男人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把她手机里的音乐调成了不用动脑子的快歌,然后就来了烟瘾。摸了下口袋,最后一包被他落在了学校的桌兜,于是只能拿起茶几上她的那包。
郁索踩着拖鞋走到镜面旁,随手抹开一片水雾。
镜子里的人眼神还有些涣散,发尾滴着水,浴袍领口敞着。
她目光扫过自己的手臂,指尖却在触到皮肤时顿住,想起刚才无意和谢斯濑碰到一起时,指腹在她肘弯停留的那两秒。
随后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浴袍腰带系到第二道时,忽然听见卧室外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
她推开门,谢斯濑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玻璃上凝着的水珠顺着他映在上面的影子往下滑,像谁用指尖在雾面上画了道泪痕。
他已经脱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那件深灰色卫衣,袖子卷到小臂,手腕上的筋线凸出明显。香烟在指间发出微弱的亮光,白雾弥漫。
“头发这么湿。”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把窗帘吹得飘了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