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伸手摸了摸,问道:“丝的多少钱?”
“咱这是好丝,绣的花样也好看,你要的话给六钱。”大娘道。
月宁咋舌,六钱就是六百文,她如今的月钱一个月也才八十文,这一方丝帕要她半年工钱?
“那这个呢?”她又指指绫的。
大娘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粗布麻衣,想了想道:“这个也好,织的密实,如意纹意头好。小娘子你诚心要的话,我给你便宜些,给四钱。不然咱家还有罗的。”
四钱也很贵,但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月宁拿起帕子看,这方绫帕有小臂长,浅青色,四个角绣着如意纹,简洁大方,看着也上档次。
“行。”她掏出钱袋,肉疼的拿出一角碎银子。
大娘接过去,拿小秤称量好,找给她两串铜子。
月宁小心系好钱袋,把绫帕叠整齐,趁着天儿还有些光亮,赶回了家。
回到家,她把帕子放在一边,把钱袋里的铜板一股脑全倒在了炕上,一个个数起来。
她赁给杜府三年,得了三两银子。
姑姑给管事的送礼走关系,花去二两多,她买帕子又花去四钱,满打满算就只剩下不到三钱。
这时,方姑姑也下值了,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炕上的绫帕,还有散落周围的铜钱,不由惊道。
“月宁,你买帕子了?你买它做啥?那可是给你留着做冬衣的钱!”
她跑到炕前,急的直跳脚,拎起起那金贵帕子不知道说啥好,昨儿还想着这孩子做事沉稳,让人放心,今天就出事了!
月宁的棉袄已经是两年前的了,如今她个子抽条已穿不得,她白天还想着,天儿越来越冷了,明天去买些棉花,再扯块布,给她做身新袄子,哪想这一回来钱却没了!
不等月宁说话,方姑姑拽起她就往外走:“你这孩子真是没长大,钱放手里就乱花,这帕子不是咱这等人家能用的,走,退了去!”
“姑姑!”月宁忙拉住她,压低声嚷道:“姑姑!这帕子是我拿来送礼的!”
方姑姑一愣:“啥?送啥礼?送谁?不是已经给管事送过了”
月宁把她拉回炕沿坐下:“是送给金娘子的中秋礼。”
下人房的墙皮薄,说话高声些隔壁都能听到,方姑姑不得不也跟着压低声:“月宁,你别是叫人给哄了!”
“送礼给管事,那是买条路走,咱认了。但你现在已经进了府,再送金娘子这么金贵的东西,能有啥用?”
月宁从她手里拿回帕子,低头抚平上面的细褶:“姑姑,我送金娘子礼,怎么不算买条路呢?”
再抬头,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亮闪闪:“进府只是刚刚开始,姑姑,我不能一直做个帮厨丫头!”
方姑姑看着她,愣了。
她一直都知道月宁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却不知道她这么有主意,眼前的小姑娘好像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她还是心疼,忍不住念叨:“那可是留着给你做袄的钱……”
“短的不多,将就将就也能穿。”月宁安慰道。
方姑姑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见她一副铁了心拿定主意的模样,张了张嘴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言语,蹬了鞋子,盘腿坐到炕上数铜子。
数完月宁剩下的,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钱袋,掏出两钱放在一起,琢磨去淘点儿旧棉花,怎么也得给侄女做身新袄子。
小姑娘十四五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旧袄子那哪里是短一点点,半个小臂都快探出去了,穿上像什么样子,把孩子冻坏了,到时咋给大哥大嫂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