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担心月宁闯祸,倒担心她受了委屈不吭声。
“才没有,是我自个儿手脚慢,耽搁了。”月宁闭着眼咕哝。
见状方姑姑也没多追问,嗯了一声以后又交代道:“活要认真干,但也别累着。”
月宁嗯嗯点头。
过了一会儿,姑姑放下绣棚,烧了一锅水放在炕边:“洗洗睡,热水烫烫脚,舒服点。”
洗漱过后,熄灯盖被睡觉。
月宁闭着眼,听院外风吹树梢的沙沙声。
一会儿想着丁婆子能不能把这事儿办好,一会儿又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开大灶房进内院,迷迷糊糊想些杂七杂八的。
临睡着前,脑子里转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帮厨丫头的月钱太少,她得赶紧往上爬才行。一定得抓住机会翻身,挣钱,挣多多的钱!
她真是过怕了吃不饱穿不暖,全家唉声叹气的破日子。
第二天上午,丁婆子扫完庭院没像往常一样躲出去偷懒,而是抱着扫帚在假山边晃悠。
没过一会儿,穿着丁香色裙子的凤仙从里屋出来,瞥了她一眼,随口道:“丁妈妈,这儿扫的挺干净了,去歇会儿吧。”
丁婆子停下动作,面露感激。
“哎哟,谢谢凤仙姑娘体恤。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干一会儿就累得慌,比不得灶房里的小丫头,年轻,经得起磋磨。”
凤仙笑着接话:“哪里就磋磨了?我听说灶房里这回新添了三个小丫头,活计该是轻省了才对。”
丁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黏了上去:“是添了仨,可实际上干活的,就俩!姑娘您不知道,里面有个叫画眉的丫头,仗着姐姐是咱……”
话说一半,她猛地捂住嘴,两眼故作心虚的往茶水房瞟:“哎瞧我这张嘴!又乱嚼了!”
顺着她的目光,凤仙脸上笑容淡下去,皱眉道:“丁妈妈,你说就是了。”
丁婆子面上挣扎半晌,才舔舔嘴唇,哈着腰笑道:“我也就是瞎唠。”
“就说啊,那画眉仗着她姐姐画屏在咱院里当差,净把那洗碗刷盆的脏活累活推给别人干,旁的丫头老实,也不敢说啥。”
“说实话,这活谁干不是干?主要是那么多碗碟,全压给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赶工,万一有个疏忽没洗干净,到头来还不是主子们吃亏?”
“当真?”凤仙眼神一闪,往阶下走了两步。
丁婆子跺脚指天,压低声道:“哎哟天爷啊,这事哪敢乱说!我总去灶房捡菜皮,日日看到同一个丫头夜里在那洗碗,小手冻的通红,这一打听才知道咋回事!”
凤仙与画屏从前都是二等丫鬟,后来她升做大丫鬟,画屏便不服,明里暗里较劲已久,正愁抓不到画屏错处压她一回。
她轻哼一声,讽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姐姐在院里削尖了脑袋钻营,妹妹在灶房作威作福!”
见话传到了,丁婆子不再吭声,低头扫了扫地上的灰。
她整天扫院子穿的灰扑扑,又爱捡那臭烂菜皮,年轻丫头们大都不爱搭理她。也就月宁不嫌弃,愿意听她这个老婆子说话,还主动帮她收拾菜皮,这份人情,她记得。
而凤仙与画屏不对付,自己这一句闲话递上去,既帮了月宁,又在凤仙跟前卖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