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郡王寝院已彻底淹没于寂静之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晏怀微前几日已经从景明院搬回了晴光斋,是赵清存赶她走的。赵清存眼下变得喜怒无常,说是不想看见任何人,让她也走远点。
虽则搬走,但晏怀微仍旧如应卯一般,晨起便来照顾赵清存,直到夜里他睡下之后,她又向景明院值夜的女使挨个叮嘱一番,之后才会离去。
腊月廿八这天,晏怀微早上起来将自己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去灶房给赵清存煎药。
管灶的小翠阿娘见到晏怀微就开始唉声叹气:“唉……娘子操劳……”
晏怀微抿唇一笑,熟练地将药包拆开,取出须得先煎的代赭石,将之小心翼翼放入药吊子内。
“娘子……”小翠阿娘立在一旁,嗫喏着,“若是恩王不在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晏怀微的手一下被药吊子烫到,“嘶”地抽了口凉气。
小翠阿娘瞬间慌神:“哎呀,烫着了,呸呸呸,我不该瞎说,不该瞎问!”
晏怀微低头看了看手指,只是泛红,并无大碍,遂道:“没事。在灶上做活儿的人,谁还没被烫过几回。”
小翠阿娘讪讪地笑着。
“恩王若是不在了,府内众人自然是作鸟兽散。”
还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谁知晏怀微却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地说着:
“恩王既无妻妾,亦无子嗣,府邸是朝廷赏赐的,届时必然会收回。外院那些都监、翊善、侍讲、记室参军等官吏,自然也会由朝廷重新厝顿,至于咱们……”
话至此处,她语声顿住,没再继续。
等到药煎好了,晏怀微这便带着小吉,将汤药并几碟甜口的果子一起送去景明院。
晏怀微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看到赵清存披衣倚坐榻边。
一缕发丝从他额角垂落,清白容颜衬着乌黑的发,本该是绝美的,但此刻却美得支离破碎。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憋闷的死气。
“怎么起身了?”晏怀微将汤药放在案几上,快步上前想扶着赵清存躺下。
赵清存推开晏怀微搀扶的手,冷冰冰地问:“做什么来?”
“殿下该喝药了。”
“不喝。”
晏怀微被这宛如小孩闹脾气般的话语堵了一下,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案几上端了药碗过来,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将之送至赵清存口边。
谁知赵清存却突然发怒,用力挥开晏怀微手中药碗,但听“啪”地一声脆响,煎了许久的汤药就这样摔落在地。
药汁于地面东流西淌,房内除了死气,又漾起一股浓稠的苦涩。
赵清存抬手指向书案:“去看看那是什么。”
晏怀微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碎瓷,依言,先向书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