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初经人事后的青涩无措与挥之不去的倦意依旧无法完全掩盖。
泡澡的药汤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浸泡其中感觉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昏昏欲睡。
顾文澜暗暗打量身体,第一次感觉自己太瘦,担心骨头硌着了娇贵细嫩的长公主。
沐浴完后,被安排喝了滋补汤,方才被领到外间早已备好的书案前。
烛火通明,将紫檀木案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得顾文澜脸色有些苍白。
顾文澜摒弃杂念,一字一句、极为虔诚地抄写起来。
他腰背挺得笔直,努力忽略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酸软和疲乏,下笔力求工整端庄,一丝不苟,每一个字都凝聚着他此刻所能付出的全部“诚心”。
侍候他沐浴的侍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的阴影里。
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顾文澜全然没有注意到窗户被打开,熏香换成了经典的檀香,床上用品全部换过。
杨千月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后的软座上,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是在静静陪伴,又像是在无声监督。
偶尔,她会从书卷上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落在顾文澜微蹙的眉头、带着疲惫却极度认真的侧脸以及那挥笔不停的手腕上。
又或者扫过窗户开着的缝隙。
通宵抄经,既是做实他通宵留宿的完美理由,隔绝外界探究;
也是对他身心的一次适度“锤炼”与掌控;
更是为未来可能需要的“说法”提前铺垫一层虔诚的、无可指摘的迷雾。
顾文澜丝毫未觉这层层深意。他只觉得长公主信任他、倚重他。
手腕渐渐酸麻刺痛,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直打架,但他一次次靠着意志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就算倍感疲乏,也不敢停下来休息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渐由浓墨转为蟹壳青,几缕熹微的晨光试图穿透窗纸。
厚厚一叠宣纸上已写满了工整清秀的小楷,墨迹未干。
顾文澜终于放下笔,手指僵硬,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眶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脸上愈发苍白。
他站起身,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迫不及待地望向四周,却发现窗幔中勾勒出一个女子沉睡的侧影。
难道昨晚殿下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
顾文澜怔怔望着,心中满是悸动。但侍女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示意他离开,他依依不舍地望了帷幔中的身影一眼,才踉跄着跟上。
被引回静思苑的路上,如玉叮嘱长公主吩咐要对昨晚所有的事情严格保密,包括抄写经书。
顾文澜麻木地应着,巨大的困倦袭来,眼睛几乎睁不开。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静思院的。他只记得冰冷的晨风刮在脸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上,虚软无力。
身体的酸疼与精神的极度困倦交织在一起,将他裹挟在一片混沌之中。
推开院门时,天光已大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韩方圆正坐在院中石凳上读书,闻声抬头。
只见顾文澜面泛薄红、眼波流转,虽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但眉梢眼角却藏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恍惚而甜蜜的春色,与他平日里的清雅忧郁截然不同。
韩方圆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与了然的复杂神色,随即放下书卷,起身迎了上来,语气带着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