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下颌线绷得很紧。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思念,哀伤,疲惫,以及一种沉淀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夜风很冷,吹得他围巾的边缘轻轻翻动。
他仿佛感觉不到寒意,只是长久地、沉默地凝视着墓碑。
阿诚远远地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孤寂身影,在冰冷的月光下,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墓园方向,点了一支烟。红色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传来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几乎被风声淹没。
然后,一个沙哑的、仿佛带着无尽疲惫却又释然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格外孤寂:
“妈……她平安就好。”
话音落下,再无声息。
只有冷月无声,照着墓碑,照着轮椅上的人,也照着这片埋葬了过往、承载着无言守护的土地。
…………
瑞士,阿尔卑斯山麓。
冬日午后的阳光清冷而明亮,透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顶层空间。
这里并非寻常的观景台,而是“光源”尖端康复与脑科学研究中心的最顶层。整座建筑的设计灵感源自灯塔,现代简约的线条向上收束,形成流畅的锥形,通体覆盖着浅灰色的特殊合金,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而沉静的光泽。
它矗立在雪山环抱的山谷边缘,自身便如同一座指向未来的灯塔。
室内温暖如春。
恒温系统无声运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舒缓精油的混合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提供了270度的壮阔视野:近处是覆雪的松林,远处是连绵起伏、峰顶积雪的阿尔卑斯山脉,在湛蓝的天空下勾勒出雄浑的剪影。
夏时陌独自一人,立在窗前最开阔的位置。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高领毛衣,深灰色的羊毛长裤,身形挺拔。
三年的时光和持续不懈的康复训练,早已洗去了病榻上的孱弱。
此刻的他,更像一株经历风雪后重新扎根的松柏,清瘦,却透着内在的韧劲。
他没有依靠任何支撑,只是安静地站着。
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寻常的望远镜,而是一台银灰色的高倍专业观测设备,镜筒修长,结构精密。
但他镜头的指向,并非脚下壮丽的雪山松涛,也非远处巍峨的群峰。
他的镜头,稳定地、长久地,凝望着北方天际线之外的某个方向——那个计算中,挪威森林深处的大致方位。
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他的眼神透过目镜,专注得近乎凝固,仿佛要将视线穿透数千公里的空间阻隔。
镜片后的世界被拉近,放大,但那里没有具体的影像,只有一片遥远的、被地球曲率模糊的蔚蓝。
时间在无声的凝视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光影随着太阳西移而悄然变化。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停在几步之外,手里端着一个放着温水杯的托盘。
她看着窗前那个长久不动的背影,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架明显用于观测极远距离的仪器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和一丝对这位年轻院长的敬畏。
“夏先生,”她轻声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您是在看挪威的极光吗?”她记得新闻里说,最近挪威有强极光活动。
夏时陌的动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