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睡到了早上七点才起来。
一夜好眠,令她神清气爽,好像前晚和昨天的疲惫全都不见了。她使劲地伸了几个懒腰,才裹着睡袍去洗手间。
家里其他仨人都给她让位。
梁工仔细打量女儿一番,又悄悄凑到女儿身边问:“没有吧?”
“没有。哎呀,妈——”
“又不耐烦。”梁工作势要打人,可落在李敏肩膀上的手,却是把她的长头发拢到一处,方便她洗脸。“我怕你们太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好好,你都对。那个彩虹儿的饭送过去了?”
“今早她妈妈和小艳一起做的饭。刚才俩人去医院了。”
“噢。”
“你快点,好吃饭了。”
“嗯。”
七点十分,李敏已经换好衣服,哼着歌、坐到早餐桌前了。她的笑意荡漾在眼角眉梢,通过歌声释放出来的欢快,感染到家里的其他人。
“敏姨今天很高兴。”小芳悄声与李敏说话,回避穆杰,视线不与穆杰接触。
“是啊,我妈在,穆杰也在,穆彧也好好的。”李敏满足地喝了半杯温开水,然后端起牛奶,先用筷子挑起上面的奶膜,惬意地品尝着。
一顿熟悉的早餐,竟然让她吃出了人间至美的味道。
“中午想吃什么?”梁工见女儿放下筷子了,就问起中午了。
“你做什么我都想吃。不过今天的手术麻烦,我中午可能回来得要晚。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也不用给我送饭的。”
“让小芳给你送过去,你到严虹住的那屋吃呗。”
“不要。万一潘安拉了尿了,我还怎么继续吃了啊。”
梁工笑笑不与她辩驳,等她自己生了孩子的,就知道怎么继续吃了。且容她再有几个月的姑娘家干净性子。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只是无数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但对于严虹和潘志来说,他们刚刚掀开初为人父母的篇章。第一道极具冲击性的问题,就突兀地摆到他俩面前,等着他俩联手面对。
那问题就是他们刚端起饭碗,严虹就闻到了身侧泛起的异味。
一定是潘安又拉了。
“小艳,小艳,”严虹连声地喊小艳。这潘安又拉了。哎呀呀,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昨晚也是这样,昨晚自己才端起汤碗……
严虹母亲一听闺女的叫声,就知道是外孙又拉了。这孩子!专门赶他亲娘的饭点拉。她放下才抓起来的筷子,要过去抱孩子。怎么敢让小艳沾手这么点儿大的孩子?
小艳被叫过去,先把严虹手里的汤碗端走。那边潘志已经抢先老丈母娘一步,把孩子代着襁褓一起抱到对头的床上。
“小艳,给我兑点热水。我给他擦擦屁股。”
“不能兑凉水。”严虹有理有据地提要求:“自来水管里的凉水没有煮沸消毒,不能碰孩子。”
好像很有道理!
潘志用纸巾沾热水,抖抖去给孩子擦屁股。但湿了水的纸巾立即糊成一团了。
严虹妈妈看不过眼了,年轻人带孩子就是没撇——孩子还在那儿晾着呢。她快步过去,拎起尿布干净的地方,提着孩子的双脚,先给孩子擦了屁股。是不是完全擦干净了,回头再说。
“艳啊,快把暖气上烘热乎的尿布给我。”严虹妈妈动作熟练,三下五除二地给孩子换了尿布,把孩子先包好了。
“妈,他还没洗干净屁股呢。”严虹看儿子就那么被包上了,赶紧提醒一句。胎便黏糊糊的,泛着一层黄乎乎的绿。这要是别人的儿子,严虹就想掉头离开了。
“回头等中午再洗。你看看现在屋子里的温度,让你俩这么给孩子换尿布,还不把孩子抖落得感冒了?!这也就是医院还有暖气,家里早都停气了。”
被训的年轻爸妈,互相看看都瘪了。其实医院的暖气也不足了。省城以南的任何城市,过了清明都停气。也就是陈院长舍得,偏说住院患者不能冻感冒了,烧伤病房的患者还赤裸着呢。所以今年医院早晚和半夜还能够供三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