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瞬间转怒为喜,虽然我顶顶厌恶书生做的事儿,不过有如此机会与他相处,那自是极好的,我连连点头。
“你这小妖女,又来骚扰云安!”老道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手提着衣裾,一手举着扫帚,冲着我喊,那架势颇有千军万马的味道。
我连忙放在杯子,扔下一句:“我明天午后过来!”便从屋顶跃走。
正直春日,杨柳抽了新芽,各家红杏早已迫不及待攀出墙头,城里的人热热闹闹地赶着集市,就连空气中弥漫的也尽是生机的香气。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安安静静的观园内,连麻雀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苦逼的我,正在院中练着大字。本想着云安手把手教我,写累了还能顺便靠在他身上揩揩油什么的,谁知,他在内堂给弟子说课,而后命弟子搬了张桌子出来,让我在庭院中写。这番下来,我着实领会了一把看得见,摸不着的痛苦。
心中越想越是郁闷,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于是扔在地上的纸团也铺满了一地。
云安走过来,真像个先生似地教训我:“若我再发现你往地上扔一个纸团,以后便不要来学了。”
他说不要扔,我便偏要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云安”二字后,我便抓成一团,往空中一抛,云安刚要皱眉发作,但见那团纸在空中渐化作艳红花瓣,被风一吹,飘散空中,落在白纸上,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俊朗的眉目,似乎刹那间也被花瓣柔和了七分。
我伸手,想要捻起他肩上的落英。
“小妖女,你又在做什么!”我猛地一缩手,又是那老道士吹胡子瞪眼地举着扫帚向我跑来,“这次竟还动上手了!看我不教训你!”
我又准备跃上屋顶逃走,却见云安正看着我,我笑笑,把地上的纸团都幻化成花瓣,地上似是扑了一层花毯,“我明日再来!”
“你还敢来!”老道士气得胡子都歪了。
可是第二日,我并没有去练字,因为五清观上下都披上了素服——老道士死了。他出殡那日,我跃上了屋顶远远地看着,无喜无悲。
又过了数日,五清观传来消息,云安承了老道士的天师尊号,我打算去瞧瞧他。
是夜,我轻易跃进了云安的屋内,却发现他屋内亮着灯。
我心中一喜,“你在等我?”
他正坐在桌子边,烛光跃动,辨不清他神色明暗,“嗯。”
“我知道你师傅死了你心里必定不痛快,不过日后你要处理的事务繁多,时间长了,便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边琢磨着话儿安慰他,边搓着微冷的手。
他突然起身,拿了件棉袍披在我身上:“春寒料峭,你穿得太单薄了。”
可未等袍子上的暖意暖遍全身,他却忽然道:“师傅是不是你杀死的?”
我心下一怔,手脚更是冷了三分,他怎会怀疑我?于是下意识解释道:“虽然老道士经常说要赶我走,可是我每次来五清观却是顺顺利利,显然他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我怎会无端对他下次毒手?真的不是我。”
他抬头看着我,神色仍是一如往日的漠然,可眼神中却掺和了太多我看不懂的复杂。
“你不信我?”
“洛水镇的事是不是因你而起?”
我抓着棉袍的手紧了紧,半响,才轻声说:“是。”
“师傅其实早便猜到是你所为。后来瘟疫突然好了,他老人家又说是你仍心存善念,便和我说此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作罢。”
“他倒是个好人。”我嘴角上扬。
“那你值得我信你吗?”
良久,我才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
“是吗?赤炎教的圣女。难道你来这里不是有所图?就像上次你出现在洛水镇一样。”他语气有点冷。
我愕然,他知道了我的身份。
霎时间,平日里我甚是瞧不起的小道士们个个都像神力附体般,满脸凶狠憎恶地从四面八方走出来,急速地布起了阵法。我想要跃起逃离,却被一张布满铁蒺藜的网拦住。于是我抽出佩剑,先从阵眼的小道士攻起。
论剑术,小道士哪里是我的对手,就在我要刺破他腔膛之时,一道蓝光迅速地蜿蜒穿过,紧紧把我捆住,“铛”的一声,我的剑落地。
我凝眉,原来云安的术法已达真人之境,怪不得那老道士当他宝贝一般。他还是是那副高高在上,对所有事情的漠不关心的模样,直至此刻,仍是没有一点情绪外漏,哪怕是怨或恶。我却突然觉得自己甚是可怜,做了这么多,连个屁都比我回响都要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