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如果江振邦真选择撂挑子不干,谁能顶上?
即便顶上了,能像江振邦这样一点股权不拿吗?搞不好过个一年半载的,兴科就成私人的了。
加上江振邦现在手底下还有一批小年轻,你不给他扶正了,他心里有怨气,再给市委找点事怎么整?!
三人闲聊了两句,夏朗道:“好啦,我就不说什么官话了,振邦你以后努力工作…现在先跟我走,讲讲合并的情况。”
“好的。”
从组织部出来,江振邦跟着夏朗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汇报起了兴科集团对那两个国营厂的合并情况,以及当下兴科的产能,还有些其他国营厂的改革推进工作。
正事儿谈得差不多了,夏朗开口道:“于部长是弃权票,但他是看人数够了,所以才没举手,他当面不好跟你讲,我转告你一下。”
江振邦呵呵笑:“我不记仇,您帮我谢谢于部长好意…反正您的赞同票,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感谢领导!感谢!”
哪有故意强调自己不记仇的?
夏朗笑着摆摆手,顿了顿,道:“现在一切工作都要为省长视察让步,有什么工作,你自己推着比较困难,让爱军局长帮你,他肯定会尽全力的。”
朱玉成下台后,兴宁副市长的位置还空着一个呢嘛。
这话倒不是说让江振邦解决不了的去找陈爱军,而是说尽量让陈爱军表现表现。
江振邦心领神会:“明白,陈局一向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在国企改革工作上也做了不少努力。”
从市委大院出来,回兴科集团,一路上,江振邦又连续接了数个电话。
正科的正式任命下达,消息也都传开了,朋友和家人纷纷道喜。
江振邦更是精神抖擞,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窗前,俯瞰兴科阳光下积雪皑皑的厂区。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了前世今生的种种。
上一世,他拿到第一份正科级任命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羊草乡的乡长。
做出了什么成绩吗?
修了几条路,建了一所希望小学,招来两个小企业,给张三李四调节邻里矛盾,劝孕妇打胎,从超生户家牵羊赶猪强制收罚款,每逢秋收又要亲自带队下到村里,征收三提五统公粮……艹,那都是人干的事儿吗?
现在回想起来,江振邦无比痛恨前世的自己,更庆幸自己没有重走老路,做乡镇干部。
这个时代去什么乡镇基层?去做“上面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执行歪了”的刽子手吗?都是狗屎,谁他马爱去谁去!
那么这一世呢?
21岁,参加工作的第五个月晋升正科,羊草乡乡长,变成了兴科集团董事长。
他先用一篇报告撬动了兴宁的政局,挂帅锦红厂,搞出几款超前的产品引爆了市场,掀起一场舆论风暴将“兴科”这个名字响彻祖国大地。
噢,还做了次黑手,大刀阔斧地砍掉四十多个蛀虫,保住了兴宁市的国有资产。让至少六千个职工家庭有了稳定的收入和对未来的期盼,那篇报告,也让兴宁整体经济得以跨越式发展……
两种人生,两种活法,天壤之别。
他改变了一座城,影响了一个行业,未来,还要推动一个时代!
江振邦手掌按在冰凉的玻璃上,感受着外面凛冽的空气。
忽然,来了股风,吹起厂区房顶上的积雪,卷起一阵白色的旋涡,纷纷扬扬,蓝天之下,好似浪花朵朵。
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从胸腔深处勃发,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奔涌而出。
江振邦情不自禁,当场吟诗一首:
“廿一执印啸西风,长缨在手缚苍龙。”
“丹心何惧千重浪?敢教山河万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