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澜心中也是一紧,但面上却强自镇定,将碧荷护在身后,冷声道:"好狗不挡道,我们要上船找人,让开!"
那汉子嘿嘿一笑:"上船?我看娘子们还是跟我走一趟吧!"说着,伸手就向陈桂澜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桂澜猛地从怀中掏出匕首,寒光一闪,直刺那汉子伸过来的手腕!
"啊!"那汉子猝不及防,手腕被划开一道血口,吃痛缩回手,又惊又怒,"臭娘们!敢动手!"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其他同伙的注意,另外几个大汉迅速围拢过来,将陈桂澜和碧荷堵在了船与码头之间,进退两难!
"小姐!怎么办!"碧荷吓得浑身发抖。
陈桂澜紧握着匕首,心跳如鼓,额角渗出冷汗。她终究只是个深闺女子,面对这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力量悬殊太大了!
眼看那几个大汉狞笑着步步逼近,陈桂澜心中一片冰凉。难道重活一世,竟要栽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响起:
"住手!光天化日,尔等竟敢在码头行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藏蓝色劲装、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容俊朗,肤色是常年在海上奔波形成的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把古朴的短刀,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悍勇之气。
那几个大汉显然认得此人,脸色微变。为首的那个捂着流血的手腕,强作镇定道:"沈三爷,这是我们的私事,请您行个方便。"
被称为"沈三爷"的男子冷哼一声,大步走来,目光扫过被围在中间、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紧握匕首不肯退缩的陈桂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
"在我的码头上,动我要保的人,还敢跟我谈私事?"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滚!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那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显然极为忌惮这位"沈三爷",犹豫片刻,终究不敢硬碰,悻悻地瞪了陈桂澜一眼,扶起受伤的同伴,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危机解除,陈桂澜紧绷的神经一松,腿脚有些发软,碧荷连忙扶住她。
"多谢。。。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陈桂澜稳住心神,向那男子敛衽一礼,依旧保持着警惕。她不确定这人是敌是友。
沈三爷打量着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裙,难掩其清雅气质和过于白皙的肌肤,显然不是寻常妇人。"娘子不必多礼。在下沈聿怀,是这码头区的管事。不知娘子为何会招惹上黑蛇帮的人?"
黑蛇帮?陈桂澜心中一动,那是马六甲有名的地下帮会,专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林玉娇竟敢与这些人勾结!
"此事说来话长。"陈桂澜不欲多言,再次道谢,"今日之恩,小女子铭记在心,来日必当相报。只是眼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她必须尽快见到郑船主。
沈聿怀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只是侧身让开道路,意味深长地道:"娘子若是要寻福顺号的郑船主,他此刻正在船上。不过,码头鱼龙混杂,娘子还需多加小心。"
陈桂澜心中一震,他竟知道她要找谁?此人绝不简单!她深深看了沈聿怀一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惊魂未定的碧荷,快步登上了"福顺号"的跳板。
沈聿怀看着她们主仆消失在船舱入口,摸了摸下巴,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手下低声吩咐:"去查查,这位娘子什么来头,又是谁请动了黑蛇帮的人对她下手。"
"是,三爷。"
"福顺号"的船舱内,陈桂澜终于见到了郑船主——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看过常嬷嬷的信物和陈桂澜的亲笔信后,郑船主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没想到黄家大少奶奶竟是陈老先生的千金!失敬失敬!陈老先生于我有恩,大少奶奶有何吩咐,但说无妨,郑某定当尽力!"
陈桂澜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并将自己整理的部分关于林家货行与北方某些势力可能存在勾连的猜测,隐晦地提了出来,请郑船主借助往来南北之便,暗中查证。
郑船主听完,沉吟片刻,拍板道:"大少奶奶放心,此事包在郑某身上。北边那边,我有些门路,定会设法查个水落石出!至于信和这些东西,"他指了指陈桂澜交给他的一个小匣子,"我会亲自带回泉州,面呈陈老先生。"
"如此,便有劳郑船主了。"陈桂澜起身,郑重一礼。
离开"福顺号"时,已是日头偏西。陈桂澜主仆二人依旧做普通妇人打扮,混在散去的人流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再无人跟踪后,才绕道返回三清观。
回到那间僻静厢房,换回原来的素服,陈桂澜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今日虽险象环生,但总算达成了目的。娘家这条线,算是初步接上了。而那个突然出现的沈聿怀。。。她蹙了蹙眉,此人神秘莫测,是敌是友,尚难预料。
"小姐,今天真是吓死奴婢了。"碧荷拍着胸口,后怕不已,"多亏了那位沈三爷。。。"
"祸福相依。"陈桂澜看着窗外渐沉的落日,目光幽深,"今日我们暴露了行踪,也见识了林玉娇的狠毒。往后的路,要更加小心了。"
她抚摸着袖中那柄救了她一命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这南洋之地,表面繁华,内里却暗礁遍布。而她这条刚刚启航的船,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暗礁,才能驶向属于她的王座。
回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夕阳的余晖中,陈桂澜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码头上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沈聿怀。。。这个名字,或许会成为她未来棋局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