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双手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压抑太久的愤怒终于有了出口。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映着烛火,也映着眼前这个曾被世人轻贱的弃妃——如今却如执刀天女,一刀剖开皇室金壁下的腐肉。
“我……去。”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若我死在宫门之前,那匣子,也会沾上我的血。”
云知夏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她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
可正因如此,才够分量。
三日后。
晨钟未响,圣旨已至。
黄绫卷轴展开,宣旨太监面无表情:“云氏未苏,妄言宫闱秘事,污蔑御药重地,着即停职查办,军医监掌令使一职暂由太医院代管,不得抗命。”
围观百姓哗然。
谁不知道,云掌令一手重建残烛堂,救治瘟疫百姓数千,连边境将士都称她一声“活药菩萨”?
如今竟因“妄言”二字被革职?
可云知夏站在残烛堂门前,一袭素白药袍,乌发用一根银簪束起,神色未动。
她接过圣旨,指尖轻轻抚过那烫金“奉天承运”,忽然笑了。
一笑如雪崩前的寂静。
“他们怕了。”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身后众人耳中,“说明——我打到七寸了。”
话音落下,远处马蹄声骤起。
一队黑甲药卫自宫门方向疾驰而来,铠甲上绣着诡异藤纹,手中长戟泛着青灰光泽——那是浸过药毒的杀器。
领头者面覆青铜面具,声音冷硬如铁:“奉御药房令,传召云氏入宫‘问话’。”
无人敢阻。
可云知夏只是转身,缓步走入堂内,仿佛不曾听见。
片刻后,她再度走出,手中多了两只小巧瓷瓶。
一只装着银针,针身泛着幽蓝冷光——溯毒针,可逆向追踪毒素来源,哪怕深埋骨髓,也能引毒显形。
另一只,则是暗红色香丸——断网香,燃之可破“药感联控阵”。
那是白九卿操控药奴的核心手段,而她,早已参透其理。
“好啊。”她抬眸,目光穿透面具,直刺来人魂魄,“我正想去看看——”
“谁在宫里,想当药祖。”
烛火在她身后摇曳,映出墙上一幅新贴的绢图:大胤皇宫全貌图上,一条猩红丝线自御药房蜿蜒而下,穿过三层地宫,最终指向一处从未记载的地下暗井。
井口绘着扭曲龙纹,旁书三字:皇脉药井。
据她推演,此井非水脉,而是以九脉血亲为引,构建“归元共振场”的核心阵眼。
历代早亡皇子,或许皆因此而死。
她凝视那红点,指尖缓缓划过。
“你在地下藏了多久?”她低语,“现在,该见光了。”
当夜,残烛堂地窖深处,一道暗门悄然开启。
她将药感匣与药脉图并置其中,指尖拂过寒玉匣面,留下一道隐秘药印。
风从地缝渗入,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唯有那口传说中的“皇脉药井”,在图纸上泛着血一般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