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头风发作
卷宗摊在书案上,墨迹早已干透,字字句句却仍透着血腥气。
“三日前,落霞滩盐场。权天教众逾百人突袭,我方护卫五十七人,力战不退,终寡不敌众。盐场被焚,存盐尽毁,伤亡……三十九人,幸存者皆带伤。若不是东西两位门主持剑救场,只怕伤亡更加惨重。”
短短几行,是四海楼近年来罕见的惨重损失。落霞滩位置关键,产出颇丰,此番受创,不仅是钱财上的巨大亏空,更是对四海楼威信的一次沉重打击。权天教此举,挑衅意味十足,已然将暗地里的摩擦摆上了台面。
“究竟是是权天教机敏,还是四海楼有内鬼?”
莫商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善后、部署、追查,耗神费力。窗外夜色浓重,书房内烛火摇曳,在他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眸中投下跳动的光影。他终是抵不住潮水般涌上的倦意,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然而,睡眠并非净土。
梦境,来得汹涌而混乱。
没有清晰的逻辑,没有完整的叙事,只有一片片支离破碎的景象,被浓稠的血色浸染。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的战场,残阳如血,映照着断戟残戈。尸横遍野,鲜血汇集成溪流,浸湿了他的靴底。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鸣声,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乐章。
场景骤然切换。是幽深的密林,月光惨白,透过枝桠落下斑驳的光点。林间空地上,伏尸处处,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气。寂静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添几分诡异。
又是一变。竟是繁华的街市,但此刻商铺倒塌,货物散落一地,百姓惊慌奔逃,身后是挥舞屠刀的凶徒。青石板上流淌着刺目的红,昔日的喧嚣被死亡的恐惧取代。
遍地狼藉,流血漂橹。这些场景光怪陆离,跨越时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无处不在的死亡与杀戮。
而在这片血色苍穹之下,在这尸山血海之上,总有一个身影。
绰约,孤寂,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
她总背对着他,或立于山巅,或站在尸堆之巅,或悬浮于虚空。一袭衣衫在猎猎风中飘荡,勾勒出绝美的轮廓。黑发如瀑,随风狂舞,与暗夜融为一体。
她手中执着一柄长剑。剑身雪亮,不沾半点血污,却在每一次闪现的画面中,挥出决定性的光华。
那一剑,并非多么繁复花哨,只是简单、直接、快到极致,也准到极致。剑光闪过,如惊鸿掠水,如长虹贯日。梦境中那些汹涌的敌人、狰狞的面孔,在这一剑之下,如同被收割的稻草,纷纷授首倒地。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有绝对的寂灭。
她便是这死亡画卷中唯一的主宰,是毁灭的化身,亦是寂灭的中心。
莫商想看清她,想走近她,想问她是敌是友,为何会出现在这连绵的杀戮景象中。但他的身体在梦中如同被禁锢,只能作为一个遥远的旁观者,看着那一幕幕重复上演:出现、杀戮、独立、消失。
就在梦境流转,又一次切换到某个不知名荒野的屠杀场景时,许是莫商意念过于强烈,那执剑的身影,竟微微侧过了头。
只是惊鸿一瞥。
他未能看清全貌,只捕捉到一抹侧脸的剪影。线条流畅而优美,鼻梁挺翘,下颌的弧度带着决绝的意味。月光(或是其他不知名的光源)在她脸颊上投下淡淡的清辉,那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与周遭的暗红血色形成残酷而惊艳的对比。
第3章头风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