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简单的横扫,而是划出一道沉重浑圆、带着碾压之势的磅礴弧线!如同山巅崩落的万钧巨石,沿着陡峭的山坡轰隆隆滚下!初始看似缓慢笨拙,却带着无法阻挡、越滚越快的恐怖动能!剑风不再是沉闷的爆鸣,而是化作了低沉的、如同闷雷碾过天际的隆隆之声!空气被这沉重的“滚动”之势排开、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整个小院仿佛都在这股纯粹力量的奔涌下微微震颤!
轰!!!
剑锋裹挟着无匹的气势,狠狠扫过院角一块半人高的废弃磨盘石墩!
没有金铁交鸣的脆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
仿佛巨锤砸进了湿透的泥土!
那坚硬的、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的石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而过,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密集的裂纹!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如同熟透的瓜果炸裂!石墩轰然解体,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裹挟着沉闷的力道,四散迸射!烟尘弥漫!
“吼——!!(滚石!破冰!痛快!)”小金猛地站起,发出一声震撼的长吼,熔金的眼眸爆发出夺目的光彩!神兽的血脉仿佛被这纯粹的力量之舞点燃!
“啾啾啾!!!(碎啦!大石头碎啦!旺哥好厉害!)”小呆毛兴奋地在弥漫的烟尘中穿梭飞舞,清脆的鸣叫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嗷呜?!(打雷?地震?肉飞了?!)”墨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飞溅的石子吓得一个激灵,叼在嘴里的半截根须都掉了,混沌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小金庞大的身躯后面,只露出半个瑟瑟发抖的小脑袋。
烟尘缓缓落下。欧阳奚旺拄剑而立,胸膛微微起伏,古铜色的皮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他看着那堆彻底化为齑粉的碎石,感受着体内奔腾未息的力量洪流,以及沉岳剑身传来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沉凝回响,星辰般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洞悉后的亢奋与沉凝。
畅快!这才是属于他的表达!属于他的“书写”!
目光再次落回那堆雪白的宣纸和旁边摊开的《基础剑经》,之前的烦躁与憋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挑衅的明悟。
抄?规规矩矩地抄写那些束缚手脚的方块字?
不。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抄”完这百遍!
他大步走回火堆旁(昨夜燃尽的灰烬尚有余温),一把抓起厚厚一摞宣纸,哗啦一声全部摊开在地。又拿起那支蘸饱了浓墨的狼毫笔,这一次,握笔的手不再僵硬,反而充满了力量感,如同握着他的沉岳!
落笔!
笔走龙蛇,毫无章法!根本不是在“抄写”!而是在“泼洒”!在“宣泄”!在将他胸中那股被点破迷雾、找到自身道路的汹涌澎湃之意,将他那“滚石”剑道的沉重、碾压、破开一切阻碍的磅礴意志,倾泻于纸上!
浓黑、粗犷、力透纸背的墨痕在雪白的宣纸上疯狂蔓延!它们虬结、盘旋、翻滚!时而如崩落的山石,带着万钧之势砸落纸面;时而如奔涌的地下洪流,冲破层层阻碍,在纸上肆意冲刷;时而如沉凝亘古的山岳,巍然矗立,镇压一切!没有文字,没有笔画,只有最原始、最狂野的力量线条!每一道墨痕都饱含着不屈的意志与野性的生命力!墨汁飞溅,染黑了少年的手指、手腕,甚至溅到了他古铜色的脸颊上,他也浑然不觉。
他画得极快,手腕翻飞,带着一种近乎舞蹈般的韵律。一张又一张雪白的宣纸被迅速填满那狂放不羁的“墨痕图腾”。
“吼?(旺哥…在…做什么?)”小金巨大的头颅凑近,熔金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它看着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鬼画符”,又看看主人那专注而狂放的神情,第一次对人类的“书写”行为感到了深深的迷茫。这…和它理解中的“抄书”好像不太一样?
“啾啾!(旺哥画画!好看!像…像大石头滚下山!像小金喷火!像墨星打洞洞!”小呆毛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兴奋地拍打着翅膀,用它有限的词汇努力地形容着那些充满力量感的墨痕,小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嗷呜…(黑乎乎…湿哒哒…不能吃…还臭…)”墨星嫌弃地用小爪子捂住了鼻子,远远地缩回墙角,继续和它那被“地震”吓掉的半截根须奋斗去了。在它简单的小脑袋瓜里,这些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黑色东西,远不如能填饱肚子的灵草根须来得实在。
破败的小院,一时间只剩下狼毫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墨星啃食草根的“咔嚓”声,以及少年粗重而投入的喘息声。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深秋清晨的寒意。院中的景象也变得“壮观”起来。写满狂野墨痕的宣纸如同巨大的黑色落叶,铺满了大半个院子。有的墨迹未干,在阳光下反射着湿润的光泽;有的被夜风吹起一角,覆盖在墙角的青苔或散落的碎石上;更多的则层层叠叠,堆成了几座小小的“墨山”。
欧阳奚旺终于停下了笔,将最后一幅“滚石崩云图”随手丢在纸堆顶端。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却把脸上的墨迹抹得更开了,配上他古铜色的皮肤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活脱脱一个刚从矿洞里钻出来的野人画师。
“吼…(完了?)”小金看着满院的狼藉,试探性地低吼一声。
“啾啾!(好多画!旺哥累不累?)”小呆毛关切地飞到他肩头。
“嗷呜!(饿!该吃饭了!)”墨星适时地发出最朴素的诉求。
欧阳奚旺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看被丢在草堆里、早已被墨汁浸染了边角的《基础剑经》,嘴角勾起一丝野性而满意的弧度。抄百遍?他“抄”完了!用他的剑,他的意,他的路!
然而,这份“满意”并未持续太久。
日上三竿,院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吱呀”一声推开。门外,站着三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的古松长老。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满院狼藉的“墨痕图腾”,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身后,是面容冷硬如铁石的戒律堂执事冷锋。当冷锋看到满地如同鬼画符般、散发着浓郁墨臭的宣纸,以及那本被随意丢弃在草堆里、沾染了墨迹和尘土的《基础剑经》时,他本就冷冽的眼神瞬间结成了万年玄冰,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
“欧阳奚旺!”冷锋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摩擦般的杀伐之气,瞬间撕裂了小院的平静!“你竟敢如此亵渎宗门传承!藐视长老法旨!这满院污秽鬼画,就是你所谓的‘静心思过’、‘体悟剑理根本’?!”
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冰冷!满地的宣纸被这股气势激荡得哗啦啦作响,如同受惊的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