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娃儿,都是他这两年从村里挑出来的苗子。
大些的也才五六岁,小的瞧着,和姜潮差不离。
一声令下,七八个小家伙齐齐扎下马步。
有的板着脸,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小拳攥得死紧;
有的早东倒西歪,小身子摇来晃去,似风里芦苇,还自个儿嘀嘀咕咕;
更有那淘气的,趁刘庄主转身时,偷偷伸指去戳前排的屁股,惹来一个无声的白眼。
姜潮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顿住。
他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看着场中。
鹰愁涧虽山水辽阔,却终是清冷,他哪曾见过这般多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人儿?
更别说他们一齐做着些怪模怪样却又整齐的动作,还齐声吆喝,煞是有趣。
这一切,于他,比那会说话的黑熊、会摇尾的苍狼,还要新鲜百倍。
牵着曾祖的那只小手,竟不自觉攥紧了些。
姜义见他神色专注,嘴角便噙了丝笑意,牵着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亲家忙得紧啊?”
刘庄主正沉着脸,要去纠正一个弟子快把劈叉劈到天上的姿势。
闻声回头,一见是姜义,脸上那份严厉登时散去,换作爽朗笑容。
“亲家公回来了!”他快步迎上来,抱拳一揖,“我这儿,也就是瞎折腾。”
姜义拍了拍怀里小娃儿的后背,温声道:“潮儿,叫老姑公。”
姜潮还仰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神色威严的老人。
听了曾祖的话,便乖乖奶声唤道:
“老姑公好。”
“诶,好,好!”
刘庄主应得洪亮,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身子弯下,伸手欲去揉那小脑袋,又似想起掌心粗茧,怕硌着这细皮嫩肉的娃儿,手在半空一顿,终究收了回去,只留一个爽朗的笑声。
姜义的目光,顺势扫过场中那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弟子,淡淡一笑:
“教得不错啊,这些小猴崽子,一个个的,也渐有模样了。”
刘庄主闻言,却苦笑摇头,压低了声气,自嘲一般:
“亲家就莫取笑我了。都是些调皮的种,能叫他们马步站稳,就算没白费我这把老骨头。哪比得上您家这小子,光一站在这儿,便透出股机灵劲儿。”
姜义笑而不答,顺势抖了句玩笑:
“既如此,待这小家伙皮实些了,也送来你这儿,帮着打熬打熬筋骨。”
话音虽是玩笑,刘庄主听在耳里,却认真了。
他目光在姜潮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
自上而下,瞧的不是模样,而是骨架、气血、神韵。
这一眼,心里便有了数。
根骨中上,气息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