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下雨,明明已经6月了,却感到了些许的凉意。病号服一直没有发来长袖,衣服也被带回去的关系,白天的时候也懒得下床走动,总是把被子搭在身上取暖。无聊地连脑袋都处于放空状态,躺到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医生叫去签字。
因为籁已经超过了所谓的成年的16岁,所有的同意书都必须由籁亲自签名。
拿起蓝色水笔时医生说着一些普通的告知词,签字时手在抖,纸上的内容也并没有仔细看,只是医生说的那句“可能会复发”和扫一眼纸上发现的“复发”二字重合出了影像。
因为4年前的籁并未成年,当然没有经历过这个签字的过程,不知道那时的爸爸妈妈听到这些后是什么心绪,此时的籁只是想着“那些东西的话,医院总会形容得很恐怖把各种意外都写得很清楚吧”……
那时候籁就是这么相信着的。
那个时候,医生都在手术后说过“就这个年龄得这种病已经很少见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想着即使RP这么差,它也不会真的再来一次吧?——但事实就是,它卷土重来了……
看着“家族有病史的人发生率高”、“多发于中年女性”之类的话,籁哭笑不得——资料列出来的这些我没有一个符合的,我,连自己的病因都没有办法知道……
突然间觉得受伤,车祸什么的并不那么可怕,因为至少,它还有原因可言的,而此时的籁,只能面对莫名而来的威胁,却不知如何防备……
有种很黑暗的无力感……
一起做检查的时候,认识一个已经做妈妈的病友,似乎对医院什么的感到可怕,从来都是来看望亲友们给与安慰,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别人,只好违心地说着“我小时候动过同样的手术,不要紧的”——那样的话,其实是骗人的吧,不然现在也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再次来到医院这种让人无法产生好感的地方……其实说到底,籁依旧害怕与不安着……
那位病友却说,同病房的癌症病人,看着都可怜,所以不想呆在病房。
籁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想到,如果这些不好的事发生在他人身上的话,你可以表示同情表示活该甚至是冷眼相待,而一旦上帝将指尖对准了自己,内心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不甘……
签好字逃似得回到病房钻进了被窝,突然很没用地掉起眼泪,只是感觉很无力,很冷、未知的复发、被隔离了的一个人的寂寞、对那些重症病人的同情?……心里百感交集的感觉……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些什么吗?是的,籁突然间很想他,就是莫名地想着他……想要打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又被要求要保持病房的安静,最终,还是仅仅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没有拨出电话……
——也不过只有十几个小时了吧?本城籁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矫情了?!
甩甩头抛开那个总是出现在脑中的身影,籁逼迫自己休息——明天,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即将手术的时候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大概是因为没有X管镜那个超级可怕的检查也是原因之一,虽然事隔了4半年,籁还是抱着和当时一样的心情上了手术台。
整个手术非常快,当中虽然很痛但一下子就过去了,反倒是等待的时间很久,导致籁差点就在手术台坐起来伸懒腰——等得都快睡着了~=。=……
和小时候一样,半身麻醉,籁能够清醒地看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来回舞动,虽然有些可怕,身体上却完全感觉不到。
当看到那个从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时,籁就像之前想好的一样狠狠地瞪它一眼,不过真正看到它时,那个如同小小的白色的塑料玩具,血淋淋的,倒也并不可怕,心就突然软下来了。
喂……你是什么呀?为什么要呆在我身体里?……——突然又好像4年前一样犯上白痴地这样想着——而且为什么和印象中4年前那个时候看到的不一样啊=。=~……
回到病房时还算活蹦乱跳,想着“哇这次居然这么轻松就好了”。
然而籁马上就意识到,被骗了……
当麻药的力量过去后开始的是撕裂般的疼,而且越来越厉害,最后甚至完全无法安静的躺着……
在痛出眼泪的时候籁想起了校医院经常会给胃疼或是哪里疼得不舒服的人开的那些止痛药,终于知道了4年前那次手术后可以那么安心地睡是因为止痛药的力量。
同病房的正在滴着止痛药的女孩子有些担心地问着“很疼么?”。
可此时的籁却连脸都没有办法转过去对着她,或者是说些什么……
这样的疼痛竟然持续了N天,白天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看望,父母也好,柳也好,还是一如既往地出现在病房里,到了晚上医院门禁时再回家,心疼他们东京和神奈川两地一直跑,籁从来没有和谁说过什么,一直都是一个人承受过来——就算是莲二,也不像让他知道,虽然很想就这样任性地依靠着他,可是……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看到他劳累……——这么想着的时候,籁很无奈地自嘲,这个时侯,就已经默认了自己对柳那个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喜欢”的感情了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体的疼痛越发明显,最惨的一次是半夜竟然痛醒了,身边谁都没有,知道换姿势会好受点但是自己起不来,默默流着泪突然想告诉柳却连床头的手机都无法拿稳……身体绷着呼吸很不顺畅,那个时候籁的世界,几乎一片黑暗……
一周后——
所有的物品收拾好之后,籁坐在躺了进一个月的病床上等着柳办完出院手续接她离开,住院初带上的塑料手环,写着自己的名字,那么刺眼地放在桌上。
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话——被医院判了死刑,天天坐在窗边,但是手环提醒我,外面的世界与我隔绝,迎接我的只是未知的等待与绝望。
……幸好,现在手环脱下来了……
“小籁,可以走了。”还在盯着那个手环发呆的时候,柳已经进来,拎起了放在床上的所有物品,还空出另一只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