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啊顾安。
你不是最会呛他吗?
可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什么俏皮话都挤不出来。最后只是掐了烟,躺到他身边,隔着被子把人圈进怀里。
睡吧。
我在这儿。
像以前一样。
像以后也会一样。
——
山里的信号断断续续,手机屏幕亮起时,我正给孩子们削铅笔。木屑沾了满手,窗外是黄土坡和蓝得刺眼的天。
那条消息跳出来,像颗子弹正中眉心——
【我和程添锦在一起了。】
削铅笔的小刀划破指腹,血珠渗出来,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团暗红。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忽然远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真行啊林烬。
老子在山沟里喂蚊子,你倒跟旧情人破镜重圆了。
手指抖得厉害,我在裤子上蹭掉血,打字快得几乎戳裂屏幕:
【真出息】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我才后知后觉闻到血腥味。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怯生生递来皱巴巴的卫生纸:“顾老师,手手流血了……”
我扯出个笑揉她脑袋:“没事,老师不疼。”
撒谎。
疼得他妈想砸东西。
下午的课教得心不在焉,黑板上的拼音写错三次。孩子们仰着脸喊“顾老师念错了”,我才猛地回神,看见窗外被风吹得乱晃的野草,像极了他总睡不翘的那撮头发。
程添锦那混蛋有什么好?
讲《牡丹亭》能比你命重要?
放学后我爬到后山崖顶,那里有半点微弱的信号。
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前两天拍的照片——孩子们举着烤红薯咧嘴笑,我故意发给他看,配文「这帮小兔崽子比当年的林时还能闹」。
现在看真像个笑话。
山风刮得脸生疼,我蹲在崖边翻聊天记录。上条消息还是我拍的星星:
他说:「偏远山区空气质量就是好」,
我回:「等你来了带你看更好的」。
等不到了。
人家有戴戒指的教授陪看星星了。
最后一点夕阳沉下去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下。
林修远那傻小子发的校园墙照片里,林烬坐在第一排,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一眨不眨望着讲台上的程添锦。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的镜头,偏巧把光都拢在了他们俩身上,暖融融的,像画框里特意圈住的主角。
我明明就坐在旁边,却被林烬半侧的肩膀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衣角的影子,像张被不小心裁进画里的废纸。他还乐呵呵配文:「我哥和程教授还挺配??」
配个屁。
老子和他从1937年配到1945年怎么没人说?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屏幕上,模糊了那张照片。我狠狠抹了把脸,指甲蹭过下午的伤口,结痂的地方又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