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沫沫的喊声:“烬哥哥!程教授!你们在干嘛呀——”
林烬一把推开程添锦,耳尖通红:“……程添锦你完了。”
程教授从容整理衣领,微笑:“《论语》有言:‘君子坦荡荡’——我不过是践行圣人之道。”
林烬抬腿就朝程添锦的小腿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不重:“滚蛋,走了,我去看看望儿。”
程添锦“嘶”了一声,却笑得愈发愉悦,伸手拽住林烬的衣袖:“急什么?《楚辞》有云:‘时不可兮骤得’。。。”
“得你个头!”林烬甩开他的手,耳根还泛着红,“秦望要是又被你那些酸诗哄得半夜不睡觉,你看李阿曼不拿擀面杖追着你打。”
程添锦整了整被扯皱的袖口,慢条斯理道:“《战国策》记载,孟尝君食客三千。。。”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烬瞪得改口,“。。。好好好,这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时,正撞见秦逸兴抱着睡眼惺忪的秦望往屋里走。
三岁的小娃娃趴在父亲肩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看见程添锦立刻奶声奶气喊:“程叔叔讲故系(事)!”
林烬一把将孩子接过来,捏捏他沾着糕点屑的小脸:“今天该听干爹爹讲故事。”转头瞪了程添锦一眼,“你那些‘关关雎鸠’留着哄别人去。”
程添锦倚着楼梯扶手轻笑,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忽然轻声念道:“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见林烬又要瞪人,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这就去温牛奶——杜子美总不会教坏孩子吧?”
秦逸兴看着两人直摇头。
林时和沫沫一前一后跑进来,带进一阵冬夜的寒气。林时脸颊冻得通红,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烬:“哥,晚上我和你睡。”
这时程添锦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怔,玻璃杯在托盘上轻轻晃了晃。
林烬正给秦望擦手,闻言头也不抬:“你都多大了?”
沫沫在一旁偷笑,眼睛弯成月牙。
林时看了看程添锦,犹豫了一会,突然鼓起勇气:“我不管!”他梗着脖子,像个固执的小兽,“就今晚。”
秦逸兴适时地接过已经打哈欠的秦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咯,找你娘去。”临走时还故意撞了下程添锦的肩膀。
林烬叹了口气:“知道了。”他伸手揉了揉林时的头发,完全无视了程添锦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添锦默默把牛奶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低头整理袖口,忽然轻声念了句:“仲冬寒气肃,独夜忆相亲。。。”
“少酸了,”林烬头也不回地打断他,却悄悄红了耳尖,“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沫沫突然举手:“那我也睡客房!”
林时立刻瞪她:“你凑什么热闹?”
“我害怕嘛,”沫沫眨眨眼,意有所指地看向程添锦,“听说今晚要下大雪。。。”
程添锦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林烬和两个孩子之间转了一圈,最终无奈地笑了:“好,都依你们。”他转身时,林烬分明看见他嘴角带着宠溺的弧度。
夜深了,公馆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只有程添锦房还亮着,程添锦独自坐在书桌前,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边。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林烬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那小子睡相太差,”林烬撇撇嘴,“踢了我三脚。”
程添锦的钢笔顿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慢慢摘下眼镜,声音有些哑:“《诗经》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