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从诸次口中得知的真相是这样的。
“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安初风风火火的离了无忧殿,问了宫人暮暮的所在;抬脚踹门而入。将正在议事的暮暮与诸次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坐的住啊我的王姐!”安初再不复往日温婉安静,暴躁道:“方才我去了无忧殿;亲眼见了才信了。哎哟,夫人和那个皇甫韵和腻味的来;夫人看他的眼光,完全就是看王兄的样子!气死我了,夫人这是怎么了。。。。。。王姐啊你怎么能任由她这个样子啊,你不想她做我们的嫂嫂啦?”
暮暮亦幽怨的叹了一叹:“嗐,固然我也不愿见师尊这样对着个替代品自欺欺人,可终究是哥哥不对在先。听说他现在在妖界和那只妖精快活的很。。。。。。你知道我从小在师尊身边长大,师尊对我而言和亲娘也没什么区别。我实是不能见她难过的样子。若是这个替代品真能让她好过些,那便由着她吧。”
“她怎会好过!情伤这种东西,原是越是隐藏越会难过,越是若无其事越是伤的深刻的!万不能由着她的!”安初急急道。
“哦,你倒很有经验。。。。。。咳,那你说该如何办才好?”
“为今之计唯有让真正的王兄回来,让他伴随于夫人左右。一则他原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才会被那妖精勾搭了去,这样说不定会让他恢复记忆,与夫人重归于好,二则打破夫人的自欺欺人,不要再让皇甫韵和白占便宜!再就是我知道王姐你和夫人亲密,可是王兄终归是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你不能因着气他任由他流落外族不认他啊!”安初胸有成竹。
暮暮以手扶额,默了半响,道:“我是气他的,这样的兄长,这样的一国之君,不能原谅。。。。。。你想怎么办,且自己去安排吧。”
于是安初便拉上诸次率军护卫着浩浩荡荡去了妖族旋瑰的居所。
然不想,任她舌灿莲花,把些大小道理浩然或哀然地说到口干,那个人只拥着旋瑰深情道:“我妻原与我说过我的前世,奈何我一点也忆不起来了。固然我是愿意为家国尽责的,但现在的我的妻只是旋瑰,若是必得娶那位大尊才能返回魔族登临君位,我想我只能说抱歉了。”
若是以前的安初,遇到这情况只能贤淑地苦苦相劝。可如今的安初不同。她麻利果断地命诸次抢人——抢了那大肚子的旋瑰:“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同你的老婆孩子一起魂飞魄散,二是随我回始煌宫——当然你的老婆孩子我会寻妥当地方安置了。你选哪个?”
于是,这个样貌与未岷一样,名字亦与未岷同音,唤作“魏悯”的,便趁着月黑风高,也着了朱红纱衣出现在了我的静火红莲之外——这日恰巧韵和外出不在。—— 以及这朱红纱衣是哪个的品味,如此执着么。。。。。。
“师尊,是未岷啊,未岷守诺归来。”他别别扭扭道。眉间眼角分明写着受迫无法慷慨就义八字。
我看着他如云长发之下的朱红纱衣之下的若隐若现的luo体想,他的模样与那时的未岷一般无二,那这个身体是否也一般无二。印象中未岷是要更壮实一些的。又想,按照人间女子的四德,除了丈夫之外是不应当盯着别的男人的身体看的,可若是这魏悯的身体也与未岷长得完全一样,那我看了他的身体算不算违反妇德,嗯,这是个有关精神与物质对立统一的矛盾论题。。。。。。
我发呆发的时间略长了一些。他见我如此模样,眼一闭心一横,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最近很有些发懒,就准备等他扑到了跟前再淡定伸脚去踹。不防在我出脚之前,就有一道凛冽杀气破窗而入惊碎夜色。我忙喊道:“韵和,不要杀他!”
狭长的刀刃擦着那魏悯的脖颈将将刹住。利刃破空带起的疾风掀起韵和遮面的发:冰冷寂静的神色,吞噬万物的眼波——这,方是记忆中他的本来面目!
他收回了刀,上前一步拎着魏悯的衣领子把他从窗子里扔了出去。我听到落地声与闷哼声从极远处传来。
屋子里一时寂静了起来。我想想方才的情形,诚然是奸夫淫妇准备滚床单的样子,任是哪个都会误解。心中不禁惶惶,咬唇讷讷道:“韵和,原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他没说话,只一扬手,有千盏华灯亮起。堪比白昼的光芒之下,我看到他的神情竟也极惊惶。他为何要惊惶?莫不是我的眼睛已经坏到扭曲的地步?
可是他坐到我身边来,久久地与我四目相对。我确定,我是没有看错的。
他这样惊惶的神情,我似乎从未见过。
不同于九万余前那个满月之夜,他堕下归始涯时的惊惧;
也不同于那时我被旋瑰劫走,他寻我时的惊慌;
也不同于苍梧雪原上,他见我被沈碧所伤的惊怒;
还不同于望归台上,他伤重不支倒下时的惊恨;
。。。。。。
却又依稀有些相似。。。。。。仿佛是当年他向我吐露心迹后,我搬出沈碧来断绝他的念头,他那时那个神色。
我突然明白了。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抵了他额头道:“我刚才,不过是看看你当年的模样。便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认得你,我也是认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