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国公世子林棋则独善其身,他府上有通房,年过二十五,人皆道他年纪轻轻醉心仕途,先立业后成家,前程可期。
“那——家中是什么意思啊?”顾宁熙问得小心翼翼。
顾宁婉也不瞒她:“父亲说再给我添十八抬妆奁,想让宁国公府看在嫁妆的份上,尽早履行婚约。”
但顾宁婉何尝没有气性,她便需要如此委曲求全,才能换来对方践诺吗?
退婚是不可能的,家中绝不会同意。况且她已被拖到了二十二岁,很难再寻到门当户对的姻缘。
顾宁熙都替阿姊生气,有那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妆,阿姊一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顾宁婉苦笑:“哪里是给我的。若我低嫁,家中根本不会给出这么多陪妆。”
三妹妹的例子犹在眼前,她嫁入淮王府为侧妃不过一年,淮王谋逆兵败,人也疯了。皇后娘娘开恩,带淮王去仁智宫前,允许淮王府的女眷各自归家。若无去处,则可一同去仁智宫。三妹妹大好的青春年华,家中却不愿接回她,急于撇清跟东宫和淮王府的干系,只当没了这个女儿。
顾宁婉都看在眼中,已是进退两难。
顾宁熙与宁国公世子林棋同在朝为官,有过交集,原先对他印象尚可。
他生得仪表堂堂,没想到竟是如此毫无担当之徒,由得自己的未婚妻子受风言风语。
但这些话顾宁熙不忍心在阿姊面前提,怕让阿姊更难受。
她心里气闷得慌,好在有人可以诉说。
翌日在御书房,顾宁熙道:“我看林家的意思,是想为宁国公世子另选高官贵女,以便在仕途上提携他。”
陆憬专注听她说话,十足十的耐心。
顾宁熙道:“宁国公府太不知足,既要勋爵之家的荣耀,又想清贵文臣的名声,一桩婚事哪里能处处都占好。他们有退婚之意,偏生不愿承担退婚的恶名,就用这种拖延的法子。横竖我们侯府只会比国公府更着急,要么拖不过主动退婚,要么继续守着这桩婚约,更陷于被动。”
顾宁熙只是心疼自己的阿姊,对未过门的妻子都这般,她倒想看看那位世子爷的仕途能有多得意。
“那你如何打算?”陆憬听她一股脑说完,给她出了主意,“朕可以赐婚。”
顾宁熙想了想,若他出面,都无需明旨,只要赐一副妆奁,宁国公府领会圣意,忙不迭就得着手预备婚事,八抬大轿迎阿姊进门。
但顾宁熙沉吟了许久:“还是算了。我想顺其自然就好,倘若这桩婚事不成,那便是天意,是我阿姊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
宁国公府婚前就敢如此拿捏她,阿姊婚后怕是更落不了好。尤其宣平侯府现在失势,本就是高嫁的姻缘愈发让人轻看。更何况宁国公府几房同居,婆媳间、妯娌间的关系完全牵扯不清。
虽说阿姊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但要侍奉的长辈无数,还要诞育子嗣,都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熬出头。
顾宁熙并不担心阿姊的本事,只是如此一来,女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都蹉跎在深宅大院中了。
沈夫人为阿姊选的这门亲事,是顾全了面子,丝毫不看里子。
陆憬颔首,遵从她的意愿:“若你改了主意,再告诉朕便好。”
经此一事,顾宁熙更明白了母亲想将她嫁回孟家的意思。孟家人情往来简单,外祖母与舅母都是极好相与的人,舅母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表兄性情也好,仕途更是顺遂,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又有恩师保驾护航。
但且不说她顶了顾家二郎君的身份,就算她只是侯府嫡女,顾家必定也要将她高嫁,派更大的用场。
还兴许就是许给眼前人,顾宁熙算是信了命数。
陆憬将人抱得近些,既提到婚事,他倒也想旁敲侧击同元乐谈一谈。
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大婚是水到渠成之事。礼部已经在预备,大典仪程繁琐,尚需一段时日。眼下最需要商榷的便是元乐的身份与官职。
“唔,”顾宁熙却未察觉一般,她宕开一笔,“差点忘了将这个给陛下。”
她回自己的座上取了锦匣,正是帝王惦记了许久的木雕。
顾宁熙刻的是自己弯弓搭箭,还站在高台之上,恰好与瑞和殿中落单的小木人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