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大恩不言谢!”胡三浪沙哑着嗓子说道。
白狼似乎听懂了,轻轻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身,朝着绿洲的深处走去。胡三浪连忙跟上。他想看看,这神奇的绿洲深处,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胡三浪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绿洲的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废弃的古城!
那城池的规模不小,城墙是用巨大的青黑色岩石砌成的,虽然历经风沙,多有残破,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雄伟。城墙上爬满了藤蔓,城门洞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静静地诉说着千年的孤寂。
胡三浪怀着敬畏的心情,一步步走向古城。离得越近,他心中的震撼就越大。他发现,这城墙的石头上,竟然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扭曲盘绕,形似龙蛇,却又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它们仿佛是天然生长在石头上的,充满了神秘而古老的力量。
胡三浪伸手触摸那些符文,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精神一振。他一个粗人,自然看不懂这些天书般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到,这座城池,绝不简单。
他跟着白狼,走到了城门前。
那是一座巨大的石拱门,门上没有匾额,只有两个更加巨大、更加复杂的符文,像是某种图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白狼在城门前停下了脚步。它回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胡三浪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告别,有嘱托,还有一丝胡三浪看不懂的悲伤。
然后,就在胡三浪的注视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白狼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它的四肢、躯干、头颅,都开始像青烟一样,缓缓地向上飘散。那不是死亡,而是一种回归。它的身体化作一缕缕淡青色的烟雾,盘旋着,升腾着,最后在空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类似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清香。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神圣。
胡三浪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可城门前空空如也,那头救了他性命的白狼,真的就这么化作青烟,消失了。
他明白了,这白狼根本不是一头凡间的野兽,它或许是这座古城的守护灵,或许是某个神明的化身。它的任务,就是把他引到这里来。
可是,为什么?
胡三浪怀着满腹的疑问,走进了这座废弃的古城。
城内街道宽阔,两旁的建筑虽然都已坍塌,但从残存的柱石和雕花的梁木上,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辉煌。城里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废墟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在哭泣。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走着,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被时间遗忘的梦境。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谜团:这座城是谁建的?城里的人去了哪里?墙上那些神秘的符文又是什么意思?
他在城里转了很久,最后走到了城中心的一座高台上。高台中央,有一个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块石碑。石碑上,也刻着那些他看不懂的符文。
胡三浪围着石碑转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他有些失望,一屁股坐在了祭坛边上。他想,或许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个误入此地的凡人,白狼救他,或许只是一时善念,把他送到这个能活命的地方,任务完成了,便离去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祭坛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他好奇地走过去,拨开厚厚的尘土和藤蔓,发现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的石头。那石头通体漆黑,却能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星光,仿佛把一片星空浓缩在了里面。更奇特的是,石头的形状,竟然像一匹正在奔跑的狼。
胡三浪把石头捡了起来,只觉得入手温润,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连日来的疲惫和饥渴一扫而空。他握着这匹“小石狼”,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明悟。
或许,这就是白狼留给他的东西。一个信物,一个纪念,也是一个答案。
他不知道这座古城的秘密,也不知道那些符文的含义,但他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奇遇。这场奇遇,让他对这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戈壁,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胡三浪没有在古城里久留。他带着那块黑色的“狼形石”,循着来时的路,走出了绿洲。说来奇怪,一离开绿洲的范围,他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路标,顺利地回到了风口子村。
当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地出现在村口时,全村人都惊呆了。大家都以为他早就被黑风暴卷走,成了戈壁里的一堆白骨了。
胡三浪没有把自己的奇遇详细地告诉别人。他只说自己运气好,找到了一处有水的地方,活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信,反而会被人当成疯子。
从那以后,胡三浪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子”,变得沉稳了许多。他依旧打猎,但再也不滥杀。每次进山,他都会在山里放一些盐和清水,他说,这是给山神爷的供品。
他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片神秘的绿洲和那座废弃的古城。那片地方,仿佛随着白狼的消失,也一同隐没在了时空的深处,只留下一个传说。
而那块黑色的“狼形石”,胡三浪一直贴身戴着。每当他遇到困难,或者感到迷茫时,他就会握住那块石头,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就会从心底升起,让他重新找到方向。
村里的人都说,胡三浪那次在戈壁里,是撞见了山神爷,得了仙缘。只有胡三浪自己知道,他遇到的,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神秘的狼。那头狼,为他引路,不仅带他走出了戈壁的绝境,也为他的人生,指引了一条新的道路。
很多年后,胡三浪成了风口子村最受尊敬的老人。他膝下儿孙满堂,经常在夜晚的篝火旁,给孩子们讲故事。他讲戈壁的凶险,讲狩猎的技巧,但讲得最多的,还是一个关于白狼的、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孩子们总是睁大眼睛,好奇地问:“三浪爷爷,那头白狼,后来去哪儿了?”
胡三浪会笑着,摸了摸胸口那块已经被体温捂得温润的石头,望着远方无尽的戈壁,轻声说:
“它啊,回家了。它从来就不属于这里,它只是个引路人,把我引到了我该去的地方,然后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