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悠悠从二人之间吹过,沁凉的秋风像是能把人心的温暖也一点一点吹凉,变成湖面上的跳动闪耀的波光,外表漂亮,只有波光知道自己的涟漪动荡。
漠苍岚等待许久,见她迟迟没有话,他的眸色愈加发暗,眼神也逐渐归于平静,不再泄露半点心情。
终究,他扯扯衣袍收紧,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既然没有话,那就别说了。
高大的身影依然威慑,旁人不得知这威慑之力到底有没有改变。
怔怔看他一步一步远去,傅思滢手中一紧,捏紧腰间的护身符,忽然心跳加速,呼吸却凝滞。
直到他当真转过弯角,不曾回过头,消失了身影,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刹那间,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世间都已茫然。
她恍然间意识到,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渴望、在等待一个挽救、一次拉扯。
她无法迈出步子,甚至连手也不愿意伸出,却希望有人能坚定不移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出泥潭。同时,她还要打量这个人有没有一直牵住她不放手的能力,如果对方没有,她甚至宁愿深陷泥潭,也要避免上岸之后可能会遭受的伤害。
她对他不够信任,也对未来充满恐惧。
或许,是她太胆小,也或许,是她太自私。可她终究还未走出伤痛,所以她无法改变自己。
傅思滢脚步磋磨,恍恍转身,一地的落叶让泪眼模糊的视线变成一片眩晕的色彩。她捂住口鼻,努力不让难以压制的哽咽声惊扰到这座森严寂静的宫闱。
终究脚步难以挪动,她只能藏匿于树后,背依树干,泪湿双手。
也许,她错过了一次拯救,又也许,他并不是她的拯……
“你若是不哭,本王这辈子都不愿再搭理你了。”
一惊!
傅思滢浑身僵住,遮住双目的双手微微一抖,发着颤露出双眼。
他……
回来了。
树后,是漠苍岚沉沉的吐气声:“傅思滢,你是个极为自私又惯会装腔作势的女人。可恶可悲,可气可怜。”
傅思滢屏住呼吸,眼泪珠啪啪往下掉。
“本王知道你在顾虑担心什么,你计算着失去的损失,就一点也不会付出,”他的话语稍顿,“也或许是本王太自私,明明知道一旦失去会损失惨重,却还希望你有付出。这样一想,你能是个自私的人反而是好事,毕竟……”
他的语气是从未表现过的凝重:“我并不希望你损失惨重。”
傅思滢再次埋首,遮住眉眼,哭音难掩。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终于绕过树干,出现在她面前,“本王还没死呢。”
傅思滢急急摇头,在被他强行拉下遮掩住眉眼的双手时,第一次那般不在意他双手的寒凉,死死握住他的双手,直直盯着他蹙眉的脸庞。
声音哽咽:“你快死了……”
漠苍岚:……
“你这丫头就不能说点好话。”
“呜呜……”傅思滢哭着被逗笑,难看得要命。
她脸上一片水渍泪痕,犹如洗完脸不擦,连手中的帕子也被浸湿。漠苍岚抽出自己的手帕,是一块海蓝色、除了金线滚边外就毫无花样的绵绢布。
手帕触及她的面颊后,只凶巴巴地两下,就将她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干。
他说:“虽然说本王很欣慰除了皇上和太后,还有你能哭得这般伤心,可还是希望你这辈子都不用哭得如此。”
她怕是脑子进了水,抽抽搭搭地回道:“那不可能,人固有一死。”
漠苍岚:……
“唉,”他叹气,“那就希望二十年之内你不用哭得如
此。”
意思是他最少活二十年吗?傅思滢想了想,点头:“那还行。”二十年和一年比,简直是美好得在做梦。
只用多活二十年就能达到她的要求,对于旁人来说是小事,漠苍岚则深感内心无力。他同样这般认为:“这可真是个困难的希望,一年都难得,何况二十年。”
听到这话,她死死牵住他的手又是一紧,双眼如小鹿眼般湿漉漉地望着他,委屈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