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三年前的陈砚为何要躲了,实在难消美人恩啊。
想躲是躲不掉的,周既白便挺直腰杆子受着,直到被楼上一名女子的帕子遮挡住脸,周既白臊得满脸通红,慌乱将帕子抓下来,想丢又觉对不住佳人,拿在手里又觉唐突佳人,一时进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堂堂三元公,力压天下士子,此时竟因一方帕子而难住,惹得不少女子偷笑,对这位三元公也越发喜爱。
杨夫子早将鞭炮从家门口铺到胡同口,待周既白快回来时,他便点燃了鞭炮,烟雾飘满整条胡同。
周既白下了马,在一片鞭炮声中对着杨夫子深深一拜,藏在心中的话语千千万,此刻却只能憋出一句:“学生谢夫子多年的教导之恩。”
杨夫子眼含热泪,上前将其扶起,心中千千万万的话语此刻也只能化为几个“好”字。
师生二人破开烟雾,缓步踏回屋子里,关上门后,便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那坛状元红。
这一夜,周既白耳中始终回荡着“第一甲第一名——周既白”的声音,眼前尽是那些欢呼的百姓,鼻尖还能清晰闻到香气。
周既白想不明白,三年前的陈砚如何能轻易从这等荣耀中脱身。
他清楚地记得陈砚在翌日一早,就神色如常地与夫子说:“科举一途于昨日已了,此后便该是仕途了。”
真正到了这一步,他才意识到陈砚的心性是何等的坚定。
一直到后半夜,周既白都睡不着,他干脆起身,拿了笤帚先将家中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还未静心,就提水擦桌椅。
虽是大病初愈,浑身却好似有使不完的劲,让他一直干到天色大亮也没觉得累。
杨夫子起床,见到的就是正忙着打扫的周既白,待问明缘由后,他便“哈哈”大笑:“人生能有几回这等荣耀时刻,多沉溺几日又有何妨?”
周既白却极不赞成:“我若沉迷其中,就是意志不坚,只会阻碍仕途。”
杨夫子笑着调侃他:“后面还有恩荣宴,纵使你勉力静下心,依旧会被撩拨起来,不若待恩荣宴之后再静心。”
周既白沉吟片刻,正色道:“夫子所言极是,学生该歇息片刻,为在恩荣宴中出彩做准备。”
若能成此科的领袖,便有利于他在朝堂立足。
当年阿砚因得罪徐鸿渐没有那等几回,如今他必不能放过。
一顿恩荣宴,周既白将同科的名字牢记于心,还因才学赢得满堂喝彩,收获颇丰。
待恩荣宴后,周既白只要一高兴,就打扫卫生、劈柴,还抢了杨夫子做饭的活儿。
当杨夫子吃着寡淡无味的餐食时,心中颇为欣慰。
好歹既白能把饭菜煮熟,往后便是他不在身边,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杨夫子本想晚些时候再前往松奉,王申却找上门,告知他专利法通过,且陈砚的糖与设计的包装等都有专利保护,需得尽快告知陈砚。
杨夫子只得提早出发前往松奉,周既白在送杨夫子离开的前一日还在家中干活。
好在已没了前些日子那般有劲儿了,应该没几日就能彻底走出来。
“夫子既来了松奉,先好好歇几日,学生派人带您在松奉转转,也瞧瞧此地的风土人情。”
“老夫如此远过来,歇息几日怎够?一个月内,老夫什么也不会干。”
杨夫子根本不听陈砚忽悠。
刚扶着既白考完殿试,又要来给怀远卖命,纵使上吊也得喘口气吧。
既来了海边,怎么也得钓一个月的鱼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