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赢得狠了,出了一口不平之气,陈小衙内的面子又要怎么办?
幸而场上几个帮闲细心体贴,和他们想到了同一处去。
他们互使了个眼色,两两上前,将祝锦宸挤在中间。混乱之中,不知是谁飞起一脚,结结实实对着祝锦宸的后膝盖弯来了一下。
祝锦宸本就饿得眼前发黑,全凭一腔血气在拼命。腿上忽然被狠踹了一记,眼前画面倏然失焦,叫他扑面跌在地上。
身后不知谁又落井下石,在他腰上用死力一踩。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陈挚喊着他名字跑过来,大呼小叫,嚷着要请医生来瞧他伤势。祝锦宸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地面撑起身子,一记头槌将他撞翻,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外头走去。陈挚摔在地上,额角擦破了点皮,一叠连声地惨叫起来。众帮闲家仆都去抄家伙,一回头时,却发现祝锦宸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搜!把他给我搜出来!”人群中有人怒喝道。
“我真的没事,你们回来……”虚无缥缈的,是陈挚无力的阻拦声。
“天杀的混账东西,不识好歹……”趁隙而入的献媚声也不在少数。
祝锦宸蜷在花丛深处,听着外头喊喊杀杀,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浮动夕色中,他的左侧前方,突然泛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大字。
——走。
字体方正,一笔一划,十分规矩,显然与午间那些骨牌花色,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知怎的,祝锦宸心中忽然一振,身上淤伤,也不再那么疼了。
他竖起耳朵,发觉四周声浪果然平息许多,恐怕是以为他逃远,就往外追出去了。
他控制着动作,从花丛里悄声爬出来,朝那字指示的方向伏身逃去。
每到三岔路口,或是路线不明处,都会有字及时浮现,或走或躲,或指引他进屋暂避,或教他转角等待,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带他远离追兵。
县衙府邸,在外看时只能见到一扇清雅正门与两扇开得极窄的边门,是个外窄内宽的瓶式结构。祝锦宸过去到访,都有陈挚引路,从未留意过这里的建筑排布。今天仓皇逃命,他才发现这府邸内部有容乃大,少说也有百来间房屋。
若没有那字引路,以他现下狼狈形状,恐怕真要被困死在此处了。
九曲十八弯,绕到天快黑时,祝锦宸发现自己随着那铅字,来到了一处肉香四溢、炊烟袅袅的石造矮屋。
扒着窗偷眼一瞧,只见一个老妇守着炉灶,其他人似也出去了。
不是要带他逃出去吗?为何跑到这里来?
祝锦宸正在惊疑不定,却见空中又浮现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大字,飘飘荡荡,悬垂在厨房某一口炉灶的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