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宽慰自己,朝前看吧,说来说去,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提到过去,梅太太眼眶又湿了起来。
“前些时日,还梦到了沁姨娘,依然是年轻的那副模样,看着我不哭不笑——”
梅太太立在厨房里,招呼厨上帮佣齐国装盘。
想起旧事,心中只有酸涩。
幸好,天气极好,一路上也不曾遇到事儿,个把时辰也就顺顺利利到达庄子。
刚下车,庄子里的人就迎了上来。
齐悦娘扶着梅太太,连声问几个主子的事儿,未等门房应答,临山已走了出来。
“二太太,您老人家也来了。”
“四郎身子如何,这会儿是睡着的还是醒来了?”
临山连忙答道,“回太太的话,四公子还未曾醒来,昨儿半夜起了高热,折腾了半宿,天快亮时才睡下。”
“高热可压下去了?”
“压下去了,四少夫人与三公子轮番守着,今儿早上就平稳下来了。”
阿弥陀佛啊!
幸亏祖宗保佑。
入门之后,梅太太脚步不停,与齐悦娘走得飞快,刚到垂花门处,准备踏进内院时,却看到影壁之下,立着个灰色背影。
头上光光,身形挺拔,正在同个小和尚说话。
梅太太蓦地立住脚步,定定看着那抹身影。
齐悦娘也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说是熟悉,却因那光秃秃的头颅,生了难以言说的苦涩。
“三弟……”
最终,还是齐悦娘喃喃出声。
灰色身影闻声回眸,只见三个贵妇人相携站在不远处,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中间年岁较大的妇人,双唇抖动,良久之后,才失声哽咽,“彻哥儿,我的彻哥儿啊!”
话音刚落,已疾步来到跟前,紧紧抱住这高大挺拔的身影。
“我的孩子,婶子见不到你,思念成疾,可真正看到你时,彻哥儿,婶子的心都疼完了。”
梅太太靠在裴彻身上,泪如雨下。
齐悦娘与裴桦也走到跟前,泪眼婆娑的看着裴彻,“三弟,你总算是回来了。”
相逢之时,本该欢喜。
可裴彻不比旁人,众人看到他一身僧袍,跳脱红尘之外的装扮,无不心酸。
本该是与裴岸一起闪耀的双子星。
奈何……
一个飞黄腾达,一个伤残落魄。
梅太太拉着他空空袖管,满脸伤痛,“我的好孩子,裴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裴彻欲要单手执掌,呼声阿弥陀佛。
可看着从前亲近的家人执手泪眼相看,他终归心软,叹了一息,单手扶住哭得难以自持的梅太太,“二婶,相逢本该是喜事,莫要悲伤。”
梅太太抬头只看了一眼裴彻的头颅,再忍不住,又闭眼落泪,“我好端端的孩儿,早知这般下场,就是到二婶跟前吃糠咽菜,都怪二婶——”
怪所有旁观的亲人。
裴彻哑然失笑,“二婶此番前来,是担忧四弟的吧,若不先往内院里去。”
他越是淡然,三位女眷的眼泪就越发止不住。
“三弟,此番回来,就莫要离开了。”
裴彻笑而不答,只往前头引路,“秦家老夫人也在里头,四弟此番虽说是凶险,但这会儿缓和过来,性命上头,应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