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杆。
九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
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写完这两首诗,卓文君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她没有祈求相如回心转意,只是想告诉他,她曾真心待他,如今虽失望,却也保有自己的尊严。
司马相如收到文君的信时,正在参加一场宴会。他看到《白头吟》与《怨郎诗》,起初还带着几分不屑,可越读下去,心中越不是滋味。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醒了他的迷梦。他想起当初在卓府弹奏《凤求凰》时的心动,想起深夜私奔时的忐忑与期待,想起在成都破院里文君的陪伴,想起在临邛酒肆里两人共患难的时光……那些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羞愧不已。
他意识到,自己被长安的繁华冲昏了头脑,忘记了那个陪他走过最艰难岁月的女子;他也明白,文君的才华与深情,远不是那些只会逢迎的姬妾所能比的。
宴会散去后,相如独自一人回到家中,看着文君的信,彻夜未眠。次日一早,他便向武帝上书,请求前往成都接卓文君入京。武帝见他态度诚恳,又念及他往日的功劳,便准了他的请求。
相如快马加鞭赶回成都,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卓文君正在院中抚琴时,心中百感交集。他快步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文君,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卓文君停下抚琴,没有回头,却也没有推开他。许久,她才轻声说道:“长卿,我只愿你日后能记得,当初我们共患难的时光,莫要再被繁华迷了心。”
“我记得,我都记得。”相如连忙说道,“我已向陛下请了假,此次回来,便是要接你入京,我们夫妻团聚,再也不分开。”
文君缓缓转身,看着他眼中的愧疚与真诚,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她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入京。”
卓文君随相如入京后,两人住进了相如在长安的府邸。相如不再提及纳妾之事,每日除了上朝为官,便陪着文君在府中读书、抚琴,偶尔还会一起游览长安的名胜古迹,日子过得平静而和睦。
其他官员见相如对卓文君如此敬重,也纷纷称赞文君的才情与气度。卓文君渐渐适应了长安的生活,安心陪伴在相如身边。
后来,相如的消渴症日渐严重,身体越来越衰弱,便向武帝上书,请求辞官退居茂陵。武帝念及他的功劳,批准了他的请求,并赏赐了他不少财物,让他能安度晚年。
退居茂陵后,相如的身体愈发虚弱,每日只能卧床休息。卓文君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为他端药、擦身、读诗,悉心照料他的起居。有时相如病情加重,陷入昏迷,文君便坐在他床边,抚琴给他听——弹的还是那首《凤求凰》,琴音温柔,带着两人多年的深情。
有一次,相如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守在床边的文君,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文君,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我当初糊涂,你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文君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笑道:“都过去了,我们能相守到现在,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临终前,相如强撑着病体,写下了最后一篇赋作——《封禅文》。他在赋中建议武帝举行封禅大典,以彰显大汉的强盛,也表达了自己对大汉的忠诚。写完这篇赋后,他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相如去世后,卓文君按照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茂陵。此后,她独自一人留在茂陵的家中,整理相如的遗作,将他的赋作汇编成册,流传后世。
有人曾劝她改嫁,毕竟她还年轻,可她却拒绝了:“我与长卿虽历经波折,却已相守一生。如今他虽离去,我心中却再无他人的位置。”
卓文君在茂陵度过了余生,她时常会坐在院中,抚奏那首《凤求凰》,琴音悠扬,仿佛在诉说着她与司马相如跨越门第、共历贫富贵贱的爱情故事。
后来,他们的故事渐渐流传开来,成为了千古佳话。人们称赞相如的才华,更敬佩文君的勇敢与深情——她敢于冲破世俗束缚,追求真爱;她在丈夫落魄时不离不弃,在丈夫变心时保有尊严;她用自己的才情与智慧,挽回了爱情,也赢得了世人的尊重。
而那首《凤求凰》,还有《白头吟》中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也成为了后世情侣们追求真挚爱情的象征,流传至今,仍被人们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