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干吧。”李乐撸起袖子。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天台上充满了忙碌的身影和各种细碎的声响。
李乐仗着胳膊长腿长,主要负责需要爬高落低的活儿,一串串暖白色的LEd灯串缠绕在阳光棚的金属骨架和周边的绿植上,踩着梯子悬挂那些绸布装饰带,和时威搭手,装配用pVc管组成的布幔背景墙。。。。。
袁家兴打完气球,又开始负责桌面布置:铺上熨帖的白色桌布,再把那些时威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造型别致的烛台和鲜花摆件一一安置到位。。。。。
时威当着指挥和现场设计,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退后几步,眯着眼打量整体的效果,一会儿重新调整着气球簇的位置,一会动一动彩带彩灯悬挂的角度,再要不就跑上跑下,接音响、迎dJ、拉电源线,找酒店沟通这那。
几趟下来,时威脑门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那件旧t恤的后背也洇湿了一大块儿,不过,眼神里透着专注和认真。
李乐在一旁瞧着,心里有些感慨。眼前这个为了一场商业派对精益求精、亲力亲为的时威,与袁家兴嘴里,那个前呼后拥、挥金如土的时大少,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落差带来的不是颓丧,反而是一种被生活磨砺后的踏实和韧劲。
等到低沉的爵士乐在阳光棚里缓缓流淌,阳光终于开始沉下地平线,伦敦城华灯初上。
李乐接通灯光电源的瞬间,整个天台仿佛被施了魔法。暖白的灯串和摇曳的烛光交相辉映,将场地烘托得温馨而富有格调,透过玻璃棚,可以看到城市逐渐亮起的灯火,与眼前的光晕融为一体,效果出奇的好。
“行啊,时总,”李乐拍了拍手上的灰,“有点专业派对公司那味儿了。”
时威正单膝跪地,调整着一处花瀑垂落的角度,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却真实的笑容,“基础操作,都是基础操作。关键是客户满意。”
布置工作基本收尾,工具和剩下的材料被归拢到角落。时威走到正在收拾梯子的李乐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乐哥,过来一下,跟你说点事。”
“咋?”
两人走到阳光棚边上,远处是渐渐亮起的城市夜景,近处是花园里草木的阴影。
时威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用橡皮筋捆好的钞票,塞到李乐手里。
“这啥意思?”
“上次在餐厅,那个什么亨利哥的西装,你借我的两千镑。”时威笑着,“我这儿刚好凑手,就先还你。”
灯光下,时威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或张扬或颓唐的神色,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坦然。
“嗬,行啊时总,发财了?不是说好一年的么?我又没管你要利息,这么急着还干嘛?”李乐笑道,把信封递回去,“你先拿着用,我不等钱使。”
时威没接,双手往后一背,扫了眼布置一新的派对场地,摇了摇头:“没有利息是没有利息,但欠人钱,心里总是不舒服,像有个东西硌着。再说,眼瞅着手里有点活钱,就容易胡思乱想,手就痒痒,倒不如赶紧还了干脆。以后挣多挣少,那才是自己的,花起来也踏实。”
李乐看着时威的眼神,里面透着几分沉淀下来的清醒,明白了。
这不是客气,是时威在重新构建他生活的秩序和内心的边界。他不再是把钱看作挥霍或救急的工具,而是在学着掌控它,让它服务于一种更稳定、更有尊严的生活。
更是一种姿态,一种与过去那个依赖家底、对漫不经心的自己彻底切割的姿态。
这种通透,是在经历过断崖式跌落之后,才被逼出来的。
“成,”李乐点点头,把钱揣进自己兜里,“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等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条。”
时威见他收了,脸上露出些轻松,随即又摸出一小叠钞票,数出一百五十镑,递给李乐,“这个你也拿着。”
李乐没接,疑惑地看着他,“这又是什么说法?”
“一码归一码,你来帮忙,我不能不给钱。再说,还有车钱油钱呢。”时威执意递过来。
李乐把手一推,“行了,论说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可你要真是事事都拿钱来折算,那情分可就变味了,这人也就没啥真朋友了。收回去,寒碜谁呢?”
时威拿着钱的手顿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笑了笑,点了点头,把钱收回口袋,“行,听你的。那。。。。。一会儿收摊儿,还得麻烦你的车,帮我把这些家伙事儿拉回去,行不?”
李乐这时候咂咂嘴,“你说啥?风大,没听清。”
“我说,收摊儿,用你的车!”
“不是,我说上一句?”
“我说。。。。。你来帮忙,我不能不给钱?”
李乐立刻点头,伸出手,“对!给钱!”
时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又是一怔,刚要掏钱,李乐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逗你玩儿呢,瞧把你吓的!说好了,几点收摊?”
“那,估计得十点半左右,能行吗?”
“oK,没问题,”李乐看了眼手表,“正好我今晚上约了人吃饭,就在附近。十点半我准时过来。”
“谢了啊,乐哥,您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