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这人的动作,司汤达似乎都能听到心跳,忙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前一趴,抬起头。
只见那人熟练地输入密码,“咔哒”,柜门应声弹开。伸手进去,毫不犹豫地拎出了那个黑色双肩包,甚至没有打开查看,只是随手掂了掂分量,便“唰”地一下拉上拉链,将包往肩上一甩,转身,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很快消失在停车场另一端的出口拐角。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干净,利落,像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哑剧。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司汤达才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猛地再次靠回椅背,一种虚脱般的松弛感席卷全身,紧接着,是任务完成的短暂狂喜。三千镑,到手了!
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发动汽车,驶出地下车库,重新沐浴在利物浦午后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司汤达摇下车窗,让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试图驱散车厢里残留的紧张气息。
把车停在路边,司汤达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阿龙的号码。
“龙哥,东西。。。。那个人拿走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
电话那头,阿龙似乎在一个嘈杂的环境,背景音里有模糊的音乐声,“嗯,知道了。”回应平淡,听不出情绪。
“那行,我回去了,你在公司吧,我要是到了的话。”
“在的,怎么这么着急拿钱?”
“落袋为安。挂了!”司汤达说了句,正准备挂断,“等等,”听筒里,阿龙忽然说道。。
司汤达一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说。。。。。你以前玩过表?懂行?”阿龙的语气里带着试探。
“啊?是,以前瞎玩过一阵子,略懂一点皮毛。怎么了龙哥?”司汤达对阿龙的提问不明所以,谨慎地说着,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没什么,临时有趟活儿,看你愿不愿意接。”阿龙的声音里带着试探,““跑一趟伯明翰,不远,你回伦敦也顺路。”
“到那边找个地方,拿几块表带回来。五块劳力士,都是好货。对方会验货,你负责把东西安全带到就行。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让那边的人自己坐火车送来伦敦,就是麻烦点。”
一千五!这个数字像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司汤达脑中的迷雾。加上刚刚到手的三千,就是四千五!距离那条手链,只剩下一步之遥,能挤出来。。。。
诱惑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他。
回伦敦,伯明翰。。。。。虽然得绕一段,但确实也算顺路。手表,比起现金,似乎,感觉上“稳妥”一些?至少听起来不那么让人心悸。而且一千五百镑,几乎是他跑一趟利物浦收入的一半了。
理智在最后一刻发出了微弱的警告,但立刻被司汤达压了下去。
几乎没怎么犹豫,司汤达对着话筒说道,“干。地址发我。”
“行,等着。”阿龙利落地挂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一条新短信进来,一家叫thechronometerpawnbrokers的典当行的详细地址和一个叫“马丁”的联系人,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司汤达看着那条短信,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兴奋取代。
打开车上的导航,一台老式的、需要手动输入地址的凯雷德,笨拙地按着按键,将伯明翰的地址输了进去。屏幕上的路线规划缓慢地生成,一条蓝色的细线蜿蜒指向东南方向。
放下手刹,挂挡,轻踩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如同正在加速远离的、那个或许还残存着一丝清白底线的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正驶向的,是仅仅又一趟简单的“跑腿”,还是一个更加无法回头的泥沼。他只知道,那条三千镑的手链,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此刻比什么都更具诱惑力。
。。。。。。
车轮碾过m6高速公路略显粗糙的沥青路面,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嗡鸣。
司汤达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被春日淡灰色天光笼罩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
车窗外的景致逐渐从城市边缘的零乱工业带,过渡到柴郡平原舒缓的田园风貌。
大片的草场被树篱分割成规整的几何图形,成群的牛羊像静止的斑点散落其间,偶有古老的乡村教堂的尖顶在远处绿荫中一闪而过。
可宁静的英格兰乡村画卷,却无法真正映入司汤达的眼帘。他的心思,早已飞越了这片平和之地,投向了更前方的伯明翰,以及它们所代表的一千五百英镑。
“伯明翰。。。。Jewelryquarter。。。。”司汤达在心里重复着导航屏幕上显示的目的地区名字。
这个地名本身就像一种暗示,与“劳力士”这个词产生着某种共振。伯明翰的珠宝业历史悠久,那里遍布着各种金匠、珠宝作坊和相关的交易场所。在那里进行手表的交接,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带着一种行业内的隐蔽性。
利物浦的现金交接还带着某种原始的、赤裸裸的金钱气息,而这次的手表交易,则披上了一层“奢侈品”、“高价值物品”的华美外衣,这外衣似乎能暂时遮掩行为的灰色本质,却也让其背后的风险显得更加模糊和不可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