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威早已候在跳板旁,脸上堆着热络却不显谄媚的笑容,熟稔地跟每一个上船的人打招呼。
“allen!欢迎欢迎!”
“vivian,你今天这身太靓了!”
“mike,可算来了,就等你了,酒水都备好了!”
“哟,王哥,这表新入的吧?帅!”
声音洪亮,动作夸张地与人拥抱、击掌,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穿梭其间,递酒、引路、介绍,动作流畅自如,丝毫看不出几个月前还是那个前呼后拥,只需享受服务的时大少,倒真像个经验丰富的派对经理。
袁家兴从厨房端出一大盘点缀着鱼子酱和莳萝的烟熏三文鱼薄饼,小心地放在长桌上,瞅见时威那游刃有余的劲儿,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摆沙拉的李乐,低声道,“乐哥,你看时威,真行啊,一点儿都看不出。。。。。啧,你说他心里头,现在到底想啥呢?”
李乐目光扫过时威忙碌的背影,“不知道,不过,能这么站着挣钱,总比躺平了混吃等死强呗?”
袁家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凑近些说,“诶,乐哥,要不。。。。。你去厨房帮厨师准备热食呗?这边吧台和甲板我来照应。这活儿我熟。”
李乐把擦好的杯子放上托盘,看了眼袁家兴,有些不解,“怎么了?这边没啥技术含量,客人要酒递酒,空了收杯,微笑服务,没啥难度。”
袁家兴咧咧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几个正频频朝这边张望、打扮入时的姑娘,“我倒不是说服务有难度。我是觉着,你搁这儿一站,有点儿,招人。”
“你看那边那几个,那眼看的,都快把你身上这围裙烧出洞了。你这身板儿,再套个围裙,整个一猛男酒水师。”
正说着,那几个姑娘果然互相推搡着嬉笑着凑了过来,一股混合着下奶五号和心思荡荡的热浪瞬间将李乐包围。
“哇,帅哥,你身材好好哦,是健身教练吗?”
“给我们推荐一款好喝的鸡尾酒吧?”
“有没有兴趣兼职做模特?我认识个摄影师……”
“帅哥,你是留学生吗?哪个学校的呀?怎么跑来干这个了?”
七嘴八舌,莺声燕语。
小李厨子脸上挂着那副标准而略带距离感的微笑,应付得滴水不漏,“业余爱好,随便练练。”“金汤力不错”“模特就算了,我这人不上相。”“混口饭吃,哪儿需要人就往哪儿搬。”既不冷场,也没给任何深入交流的机会。
那副圆寸头、高大身板配上此刻略显拘谨的服务员姿态,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反而更勾得那几个姑娘眼神发亮。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波,李乐扭头看了眼在一旁偷笑的袁家兴,无奈地摇摇头,从旁边拿起一个空托盘,放上几杯预调好的莫吉托和啤酒。
“算了,你守塔,我去打野。”
袁家兴一愣,没明白,“诶诶,啥是打野?打什么野?”
李乐却没解释,托起盘子,身形一晃,便滑入了渐渐密集起来的人群中。
甲板上,音乐声在dj的操控下逐渐放大,节奏明快的电子乐混着泰晤士河的风,鼓动着每个人的耳膜。香槟塔被注满,气泡欢快地上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谈笑、随着音乐轻轻摇摆。
李乐端着盘子,在那群光鲜的男男女女中间穿梭。
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因酒精、或因兴奋而泛红的面孔,相控阵雷达的耳朵自动开启,不动声色地捕捉着飘荡在空气中的声音碎片。
“我爸刚给我换了辆玛莎,妈的,这边保险真贵。。。。。”
“哎,你看我新买的这款lv限量版speedy,排队等了三个月。。。。。”
“下个月ibiza走起啊?我认识那儿的proter,卡座能打七折。。。。”
“别提了,上周china
white碰到那妞,看着挺纯,结果一开口就要买包。。。。”
“昨晚在aspinal又手滑了,这个月生活费见底。。。。。”
“听说fox
casino来了批新荷官,身材绝了。。。。”
听了半晌,李乐心里暗自撇撇嘴。这帮人聊车的、聊女人的、聊去哪儿玩的、聊穿衣打扮奢侈品的、聊赌场牌局的、甚至隐约还有聊如何规避海关带“货”的。。。。。喧嚣的背景音下,五花八门,声色犬马。
唯独没有听到半句关于论文、考试、实习或者任何正经学业的讨论。李乐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留学生这个庞大群体中的另一个截面了,和韩远征那个圈子追求资本运作、试图搅动风云的野心不同,这里更多的是纯粹将留学视为一场漫长奢华旅行的“玩家”,家底丰厚,目的明确:享受生活,或者说,挥霍青春。
端着空了一半的盘子回到临时搭起的吧台,正准备补充酒水,就见今天做东的寿星和他的掏钱的朋友正和时威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