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專門去打聽他了?”
“嗯,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本已經當場教訓了他,人家來道歉的,又將人家打傷了。”
“你派人去送些藥物之類慰問一下,那人也不是什么惡人。”
“好。估計我現在惡名傳出去了。”云之光笑著說。
“不過,光啊,你現在脾氣是比以前暴了很多。要有威,而不是暴。明白嗎?”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
再一日,何以抒又來求見,這次梅勝云在外院廳堂接待他,略略表達了一些歉意及慰問,對于何以抒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訪他有些不解。
何以抒大概看出了他的茫然,便說:“侯爺一定覺得以抒是一名瘋癲狂徒,先是不分青紅皂白說出不敬的話語,然后又不知羞恥的糾纏,但以抒是真心誠意來賠罪的。”
梅勝云無法回應,只得淡淡一笑,聽他下文。
“以抒的父親是一名琴師,以抒從小聽著琴音長大,耳熏目染,日久生情,癡于此道。”
梅勝云頭次聽人用日久生情來描述對琴道的迷戀,不禁又微笑起來。
何以抒看梅勝云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也興奮起來。“父親卻不愿意以抒子承父業,說琴師不過是匠人一名,搏人歡笑以為謀生,只有讀書方能出人頭地。但以抒對琴道癡愛卻日益濃烈,父親越是想要隔離以抒的迷戀,以抒反倒更癡狂。后來父親見以抒讀書也還不錯,便不再限制,只要求以抒莫要耽誤學業前途。那日程大人壽宴,以抒聽得半闕天問,心中震撼難以言表。侯爺離去后,以抒心如貓撓,夜不能寐,只想聽完全曲,求侯爺成全。”
“何大人先前雖然說過不敬的話,但也挨了兩頓打,早已扯平,反倒令勝云心中不安。只是勝云手傷未好,恐不能如君所愿。”
“以抒此來是求得侯爺原諒,不敢來求曲,方才一激動,說著說著便又失言了,請侯爺見諒。”
“勝云卑微,不敢當何大人求諒
。何大人在中書院當差,還是多顧及自己清譽,莫讓人說什么閑言穢語。”
梅勝云說此話實為好意,但何以抒卻只當他仍是心中憤懣,忙解釋說:“以抒聽侯爺琴中之意,絕非卑污小人,定是世人誤解。他日若有旁人對侯爺說出不敬之辭,以抒定會為侯爺據理力爭。”
梅勝云一怔,深深地望了何以抒一眼,隨即便垂下眼簾,淡淡地說:“眾口鑠金,何大人無需為勝云自取其辱。”
何以抒不甘地說:“侯爺并非那樣的人,為何不向世人辯解,還自己清白?”
“你怎知我是何等之人?何大人只需管好自己不要來攪擾勝云,勝云便感激不盡。”梅勝云冷冷地站起來,拂袖離去。
梅勝云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這何以抒自詡為知音,想要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就像一個客想為煙花女子贖身,而那女子便該以身相許。他已失清白,無法洗凈的污點必將伴隨他一生,他無需別人評斷黑白是非!清名也罷,污名也罷,與子何干!要你來惺惺作態示好,滿足你那所謂俠義情懷!這個何以抒和那些鄙薄他的人一樣令人厭惡。
何以抒見梅勝云將自己不顧禮數撇下,也怔住了。難道他不希望得到別人的理解?自己分明是來示好,為何又惹怒了他?何以抒迷茫地走出云府,一路上癡呆呆地想著,好幾次險些撞上行人車馬。
云之光剛進府門便聽見后院傳來的琴聲。又是一首新曲,最近勝云似乎靈感大發。古今傳誦的那些膾炙人口的詩詞歌賦,都是在感情最強烈時寫下來的,或為大恨大愛,或為大喜大悲。自己與勝云目前感情正是最濃烈時,想來他也感觸頗多吧。今日這曲子聽起來挺纏ian,不過還是略帶傷感。
云之光站在門口靜靜聽完全曲,才走入屋中。
“云,我喜歡這首曲子。你手指能彈琴了?”云之光在梅勝云身邊蹲下來捉住他的手指仔細看。食指指肚上有一道淺淺傷痕,大概是因為剛才彈琴發力,傷痕顏色有些泛紅。
“沒事了,皇上給的那藥非常神奇,愈合得很快。好些天沒彈,手癢癢了。這首曲子指法簡單,比較好彈,我專門為你寫的。”
“難怪我聽著這么舒服,原來是專門為我寫的。這曲子聽起來很纏ian啊,好像你依在我懷中輕聲細語一般,又好像片片秋葉隨風飄落,與流水相互追隨。”
梅勝云笑了。“是有些這意思,你聽懂了,我的小光還是有天分的。這曲子就叫《寒秋賦》吧。”
“好!昔有圖文寒秋賦,今有琴曲寒秋賦。等我學會了,我彈,你聽!”云之光想象著在風輕云淡的秋日里,他們坐在谷里的小河邊,自己彈著寒秋賦,勝云坐在身邊含笑望著他,身后是漫天秋葉與秋風纏ian飛舞,想著想著便癡了。
“光!想什么呢?”梅勝云望著他迷離的眼神,好奇地問。
“想你。想我們。”
“我們會很好,比神仙還好,比所有人能想象到的最好還好。”
“當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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