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的火光,如同地狱探出的魔爪,撕裂了侯府死寂的夜空!浓烟滚滚,裹挟着经卷焚烧的焦糊与檀香异化的刺鼻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刺耳的铜锣声、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沸水般炸开!
“走水了!福寿堂走水了!”
“快救火!老夫人还在里面!”
“水!快提水来!”
整个侯府彻底陷入末日般的混乱!
西跨院内,云映雪刚刚呕出那口带着腥甜的血丝,迦南之毒入髓的寒意尚未褪去,便被窗外冲天的火光和喧嚣惊得心神剧震!老夫人……她竟真敢放火焚堂?!拉着整个侯府陪葬?!
“云姑娘!云姑娘!”阿福如同旋风般冲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福寿堂……福寿堂烧起来了!火……火太大了!侯爷……侯爷那边也乱了套!老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刚来传话,说……说老夫人要见您!交代……交代后事!”阿福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就在……就在那着火的佛堂里!她说……您若不去,就等着给全府上下收尸!”
交代后事?在焚身的火窟中?
云映雪的心瞬间沉入冰窟!这哪里是交代后事?这是图穷匕见的索命陷阱!老夫人自知大势已去,要在葬身火海之前,拉着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一同上路!甚至……要用整个侯府作为陪葬!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涌上喉头,带出更多的血沫。迦南之毒在烈焰的惊扰和极致的愤怒下,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血脉中蠢蠢欲动!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不能去!理智在疯狂呐喊。
必须去!母亲的血仇,身世的谜团,老夫人临死前的疯狂,还有那足以焚毁一切、甚至可能牵连无辜的大火……她没有退路!谢砚之的援兵就在府外,她必须为最后的收网争取时间,也必须亲手从这毒妇口中,挖出母亲惨死的真相!
“阿福!”云映雪猛地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爆发出玉石俱焚的决绝,“去告诉张嬷嬷,我即刻就到!”她迅速从书案暗格中摸出那枚冰冷的玄鸟腰牌和亡母的遗书,贴身藏好,又将一把锋利的裁纸刀藏入袖中。
推开房门,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呛人的浓烟扑面而来!福寿堂方向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炼狱!混乱的人影在火光中奔走呼号,如同无头苍蝇。
云映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挺直脊背,朝着那吞噬一切的烈焰中心,逆着奔逃的人流,毅然决然地走去!单薄的身影在滔天火光的映衬下,渺小如蚁,却又带着一股撼人心魄的孤勇。
越靠近福寿堂,热浪越加灼人,浓烟几乎令人窒息。昔日庄严肃穆的殿宇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朱漆梁柱、雕花窗棂,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正殿大门洞开,里面火光熊熊,热浪扭曲了空气。
就在这火窟的入口,在那被火光映照得如同鬼域的门槛内,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老夫人。
她不再端坐佛前,而是背对着滔天烈焰,面向殿外。深紫色的锦袍下摆已被火舌燎焦,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不堪,几缕灰白的发丝在热风中狂舞。那张布满褶皱的脸,此刻再无半分伪装的慈悲,被跳跃的火光映照得狰狞扭曲,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疯狂、怨毒、以及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她手中,死死攥着一串紫檀佛珠,正是那串价值八百两、嵌着玉珠的念珠!此刻,那玉珠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看到云映雪逆着火光、一步步走到殿前,老夫人咧开干瘪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砂纸摩擦,穿透火焰的咆哮,“我的好‘孙女’……来给老身……‘送终’了?”
浓烟呛得云映雪几乎睁不开眼,热浪灼烤着皮肤,迦南之毒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她强撑着,目光如冰刃,死死钉在老夫人那张扭曲的脸上:“毒妇!你要交代什么?交代你如何毒杀亲子?如何勾结东宫?还是交代……你如何害死我娘?!”
“哈哈哈……”老夫人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在火场中回荡,如同夜枭悲啼,充满了怨毒的快意!“交代?老身是要交代!交代这侯府的肮脏!交代你们所有人的愚蠢!”她猛地向前一步,枯槁的手指几乎戳到云映雪的鼻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
“你娘?云素心那个贱婢?”老夫人脸上露出刻骨的怨毒,“她该死!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撞破我的秘密!不该发现佛龛暗格!更不该……妄想带着你这个孽种离开!”
“你说什么?!”云映雪如遭雷击,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母亲……是因为发现了暗格?!
“呵!”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恶毒而得意的神色,如同玩弄猎物的毒蛇,“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病故?意外?哈哈哈!”她猛地凑近,浑浊的眼珠几乎贴上云映雪的脸,浓烈的腐朽气息混合着热浪扑面而来,“是老身!亲手!将那‘归尘’异香,混入了她为你煎煮的安胎药里!看着她……一点一点咳血,一点一点衰弱,最后像条狗一样死在冰冷的床上!哈哈哈!她到死……都以为是自己身子不争气,护不住腹中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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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母亲临死前痛苦咳血、绝望无助的画面瞬间撕裂了云映雪的神经!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她目眦欲裂,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剧烈颤抖,袖中的裁纸刀几乎要脱手而出!“我杀了你!!”
“杀我?”老夫人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云映雪因暴怒而踉跄的身形,脸上的疯狂更盛,“来啊!老身就在这火窟之中等你!拉着你一起,给这肮脏的侯府陪葬!”她挥舞着手中的佛珠,指向身后熊熊燃烧的烈焰,“看看这火!烧得多旺!烧掉这囚禁我一生的牢笼!烧掉沈弘文那个没用的废物!烧掉你!烧掉谢砚之!烧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哈哈哈!东宫?崔琰?他们以为能置身事外?做梦!老身死了,他们一个也别想跑!这串珠子里的东西,足够让整个朝堂天翻地覆!”她癫狂地晃动着那串紫檀嵌玉念珠,玉珠在火光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图穷匕见!同归于尽!
就在老夫人狂笑、云映雪因恨意和眩晕几乎站立不稳的刹那!
“轰隆——!”
一根被烈火焚烧已久、粗壮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带着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朝着殿门方向轰然砸下!位置,正对着云映雪的头顶!
“小心——!”一声惊雷般的厉喝,裹挟着无匹的焦急和凛冽的杀意,穿透火焰与浓烟,骤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