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尚未起身。外院由几位面容肃穆、眼神精亮的老嬷嬷把持着,行动间悄无声息,规矩森严。云映雪低眉顺眼,捧着账册,表现得恭敬而木讷,目光却如同最谨慎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院内的一切。
廊下悬挂的铜风铃,声音空灵悠远。花圃里几株不畏寒的绿植,修剪得一丝不苟。正殿佛堂的门虚掩着,里面烛火长明,隐约可见巨大的佛像金身和袅袅香烟。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祥和、纤尘不染。
然而,云映雪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太干净了,干净得如同精心布置的舞台,找不到一丝可供追查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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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告退时,正殿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两名衣着素净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身着深紫色万字纹锦缎棉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老夫人!
云映雪的心猛地一跳,迅速垂下眼帘,屈膝行礼,姿态恭谨到极致。
“嗯。”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雍容和历经沧桑的沉缓。她似乎并未在意角落里的云映雪,目光平和地扫过庭院,最终落在廊下挂着的一串晒干的佛手柑上。
云映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忠诚的猎犬,牢牢锁定着老夫人搭在丫鬟手臂上的右手!
那是一只保养得宜、却依旧带着岁月痕迹的手。皮肤白皙,指节并不明显,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腕间松松绕了几圈、垂落下来的那串佛珠!
佛珠颗粒饱满圆润,每一颗都有小指肚大小,色泽是极其深沉的紫黑色,近乎墨色,却又在清晨微熹的天光下,隐隐透出一种内敛的、温润的光泽,仿佛沉淀了千百年的乌木精髓。那深沉的色泽,与老夫人深紫色的锦袍几乎融为一体,却又奇异地跳脱出来,带着一种沉重而神秘的质感。
就在老夫人抬起手,轻轻拨动其中一颗佛珠的瞬间——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独特的香气,随着她手腕的动作,悄然飘散开来!
那并非福寿堂空气中弥漫的、常见的、清心宁神的沉水香或普通檀香。这股香气更加……沉郁!更加……霸道!带着一种近乎甜腻的、深植于木质深处的、极其醇厚浓郁的奇异檀韵,仿佛凝聚了无数岁月的精华。然而,在这股浓郁的、本该令人心安的檀香深处,云映雪极其敏锐的嗅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腐朽感的……金属腥气?不,比金属腥气更淡,更飘渺,却更加阴冷!如同深埋地底多年的古兵器上沾染的、被岁月风干的铁锈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又或者……是某种极其罕见的、深藏剧毒之物被长久佩戴后,浸染入木质纹理的……死亡余味?!
这股异香,裹挟着那丝若有若无的阴冷腐朽感,如同无形的毒蛇,瞬间钻入云映雪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轰!
仿佛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云映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强烈的警惕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佛珠……有问题!
这绝非普通的百年檀木!这深沉的色泽,这霸道奇异的异香,还有那隐藏极深的、令人心悸的腐朽感……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老夫人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依旧缓缓拨动着佛珠,步履沉稳地走向廊下,去看那串佛手柑。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云层,一丝微弱的金芒落在她腕间那串深沉的佛珠上,那紫黑的色泽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
云映雪缓缓直起身,低垂的眼帘下,瞳孔因震惊和发现而剧烈收缩。她捧着账册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福寿堂的檀香依旧袅袅。
老夫人的背影依旧雍容。
腕间那串深沉的佛珠,在晨光中无声转动。
然而,在云映雪眼中,这座看似超然世外的佛堂净土,瞬间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腥与檀香混合的……致命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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