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温挽月的后腰撞上沉香木矮几的瞬间,一种奇怪而又陌生的钝痛在下腹炸开——
像是有人扯断了连着心脉的丝线。
“咳……”
她撑在案几上的手掌打翻西域葡萄酒,暗红色液体与嘴角溢出的血混在一起。
男人皮靴碾过她颤抖的指节:“装什么柔弱,刚才骂本王的狠劲呢?”
“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不继续骂了?”
“你这个……啊…”
温挽月本来想反唇相讥,却被突如其来的绞痛夺去声音。
腿间涌出的热流,浸透她素白衬裙时,温挽月以为是自已撞破了肺腑——
她正要低头查看,却看见依拉勒骤缩的瞳孔。
“巫医!”男人的嘶吼声,震得烛火摇曳。
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她跟前,扯开大氅裹住温挽月时,掌心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的腰腹。
二十年前的雨夜,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母亲被拖出产房时,浸透羊水的裙摆,也是这样紧贴在小腹。
然后她就离开了自已。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慢慢攥紧依拉勒的心脏。
*
老巫医银刀挑开血衣时,依拉勒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指尖凝固的血。
当那团染血的肉块被侍女捧出,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案几。
依拉勒睫毛微颤:“这是什么?”
“这是胎儿,约莫两月身孕……”
老者话音未落,只听唰的一声,弯刀已架在他颈间。
依拉勒浅蓝色瞳孔,映着琉璃盏中蜷缩的胎儿。
那抹亚麻色的奇怪胎毛,正和他幼时画像如出一辙。
巫医浑身发抖,正不知所措间,昏迷的温挽月忽然抽搐起来,更多鲜血从身下涌出。
巫医顾不得颈间利刃,将药粉洒在她惨白如纸的小腹:“王爷。。。王爷若想留人,须得抓紧时。。。”
“扔去喂獒犬。”依拉勒打断话头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
侍卫捧起铜盆时,昏迷中的少女发出幼猫般的呜咽,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抓向虚空。
这个动作让依拉勒想起围场里被射杀的母狼,临死前也是这样徒劳地护着腹中崽。
他手一挥,烛台轰然倒地。
依拉勒神色复杂:“找个地方埋了。”
看着少女苍白如纸的脸,男人暴怒地踹翻药箱:
“治不好她,本王把你孙子的皮做成灯罩!”
温挽月飘在混沌的黑暗里,耳边时而传来瓷器碎裂声,时而响起幼兽呜咽。
有团淡金色的光晕总在眼前晃,像极了家里老宅雨后的萤火。
她伸手去抓,那光却化作血雨倾盆而下。
“。。。月儿。。。”恍惚间听见母亲唤她的名字。
八岁那年被邻居小胖墩推进冰湖时,也是这样隔着水幕听见呼唤。
可这次涌来的不是冰水,是浓稠的血浆,缠着她往更深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