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去捡。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朝着那报童的方向望去,脸上是震惊,是狂喜,是如释重负。
短暂的死寂后,整条长街,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天杀的伪帝终于死了!”
“总司令威武!共和国万岁!”
人们笑着,跳着,互相拥抱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墙角,哭得泣不成声。
陈庆之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那股从离开天胡国起就一直紧紧攫住他心脏的、冰冷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紧攥着缰绳的手,缓缓松开,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会赢。
可知道,和亲耳听到,原来是两回事。
那根紧绷了数月的弦,骤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来。他甚至觉得有些站不稳。
“陈部长。”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袖。
他回过神,对上弗拉塔塔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这下,可以放心了?”她问,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促狭的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我早就看穿了你”的了然。
陈庆之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掩饰。
“我从未担心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弗拉塔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戳穿他,只是从他手里,自然而然地接过马缰。
“是么?”她歪了歪头,碧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一汪深潭:“不担心,还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牵着两匹马,绕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才有的呢喃。
“从北境入境时,驿丞说,幽云十六州的梧桐,景致天下无双。我不过提了一句,想去看看。你便说,京城有紧急军务,耽搁不得。”
陈庆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可我瞧着,”弗拉塔塔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远处那座巍峨的议事厅:“你的‘紧急军务’,直到方才,才算真正有了着落。”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属于女孩子的娇嗔。
“陈庆之,你骗我。”
不是质问,是陈述。
陈庆之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他这一路,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不是为了向议会复命,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军务。
他只是想回来。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