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唯独皇室可以例外。当前一任的皇后薨逝或是获罪被免之后,皇帝就会从余下的妃嫔中再选一人立为皇后执掌六宫。
而大梁的皇位继承人,名义上虽然是遵循了自汉以来的“嫡长制”,实际上却往往是“能者居之”。除了本朝太宗之外剩下的这么多任皇帝,基本就没一个是嫡长子。兴耀帝自己就是排行十七的小儿子,生母还只是个卑贱的宫婢!
兴耀帝继位已有一年,而两位皇子的年纪都不小了。朝野上下,如今对新储君的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
信安王府和于家关系向来紧张,靠向陶皇后与二皇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尽管老王爷和陶家的联系也不算太密切。
舒绿还打听过这位陶皇后的出身。和于氏不同陶皇后的娘家是宗室的旁支姻亲,兴耀帝和陶皇后算是远房又远房的表兄妹。只不过陶家在宗室和朝廷上都是相当的“边缘化”,名义上虽说挺清贵,实际上却未必能给陶皇后和二皇子多大的助力。
“你这消息可确切?”
信安王府外书房里,老王爷听舒绿说皇贵妃正在暗地里通过弟媳曹氏的娘家,准备开始大肆敛财,心中骤然警铃大作。
这就想动手了?
于家,也太心急了!
老王爷心里想着皇嗣的事情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舒绿为何要跟自己说起这些。
“外祖父,若放任曹家在京城中安然立足成为这京城乃至燕北一带的大商家,那皇贵妃手里的银钱可就充足得很了······对咱家,可也不好吧。”
舒绿这话一出口,引得老王爷登时忘记了自己的心事,直愣愣看着她说不出说来。
这些话,如果是由梁世子,甚至是展眉对他说出来,他都不会觉得太惊讶。
可舒绿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闺阁少女,竟与他正儿八经地谈起时事……还一针见血地说到了点子上,这让老王爷不得不震惊了。
他一直知道舒绿很聪明很能干无论是机智、见识、胸襟,都远非一般姑娘家能比得上。他还隐约知道,几个月前牧王府里头的嫡庶争斗里,就有展眉和舒绿的影子。舒绿在端午宫宴安然归来后,老王爷也向长子梁世子称赞舒绿智谋过人。甚至连早前那桩爆炸案之中,展眉查案时得到了舒绿的帮助老王爷也略知一二。
但是······那些事情,不过是说明了舒绿的“聪慧机敏”。可刚才舒绿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却浓缩了多少朝堂与后宫间的风起云涌?
如果不是对当今的政局有充分的了解,她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外祖父请恕舒绿轻狂,但舒绿是真心想为咱家分忧。”舒绿面容恳切,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说真心话样了······感觉到自己的演技似乎又有大幅度的提高,舒绿顿时又更自信了些。
大宅门真是个让人心智快速成长的好地方!
“舒绿一介女流,也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但舒绿深知,于家的人对咱们家,可是恨到了骨子里……”她简单说了那天在普化寺中,曹氏对她的辱骂。
老王爷听得脸色一路下沉——于家的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是新掌朝政的文官,还不是首辅呢。只因和后宫有了勾连,就敢以权臣自居?
他信安王,可是堂堂大梁亲王!
“外祖父请息怒。其实,于家的人这般张狂,却是好事。”
“哦?怎么说?”
老王爷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灰白的长眉微微向上扬起。
他契然对这个外孙女儿说的话空前的感兴趣。
以前只觉得舒绿乖巧可人,大方得体,就像他那早逝的爱女一般惹人怜爱。然而······现在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舒绿,面上更多了一层慑人的光彩。
他还是小窥她了吗?
舒绿其实一点也不想这么高调。出头的椽子烂得快,出头的鸟儿死得早,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低调下去。
但她更害怕,自己如果没有向老王爷展示自己的才能,真会像尚堇等人一样,被老王爷随随便便当成家族联姻的棋子给嫁掉。
她深刻明白,自己的终身很大程度上,是捏在老王爷手里的。
所以她必须要为自己,为哥哥,争取在老王爷面前的话语权。只有让老王爷觉得他们兄妹很重要,那么他们自己的意见,才会被老王爷所重视。
她继续往下说于家的事。
“外祖父可曾记得,汉武帝‘留子去母,的典故?”
“哦······你是说······”老王爷捻了捻颔下长须,看向舒绿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