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初那般抗拒和抵触,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竟会变得如此亲密和融洽,而此时的亲密和融洽,也可能在一夜之间,重新回归陌路。
封寻也看到了那个摆台,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这份黑历史重新塞回了抽屉深处。
“当时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简糖想了想:“还好。”
比起得知对方是血腥屠夫时的惊吓,当初看到摆台时的冲击已经算是小儿科了。
“再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换上新的摆台了。”封寻说。
简糖怔了怔,突然想起来:婚礼策划公司给他们安排了下周末去拍结婚照,从拍摄到出片,的确就是一个月。
只有简糖自己知道:新的照片和新的摆台,是不可能出现了。
收拾完抽屉后,两人一起出门,去超市购物。
他们挑选了不少食材,回家后一起进厨房做晚饭。
经过几个月的历练,封寻的厨艺水平虽然不能说很好,也到了及格的水准,简糖因为下厨次数少,厨艺一直原地踏步,很自觉地只帮封寻打下手,洗菜切菜,盛饭摆盘,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做好了一桌饭菜。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简糖点亮餐厨间的灯,和封寻坐下来吃晚饭。
简糖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这样一顿寻常的晚饭,曾是他早已习惯的日常,却在即将离开的前夕,他才又一次想起:自己早已过上了最向往的生活,拥有了如此多平凡而可贵的幸福。
只可惜,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大概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任何事情,一旦加上了这个定语,都会让人释然,解脱,平静,郑重,以及……伤感和留恋。
也正因是最后一次,这个晚上简糖依然睡在了主卧里。
两人躺在床上,黑暗的氛围让人有种可以全然敞开的安全感,简糖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没想通的那个问题。
“封寻,你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定居呢?”
这句话暗示了他对封寻另一层身份的知晓,男人对此没有表现出诧异,像是早就猜到简糖这样问,很平静地回答道。
“因为我想过上正常的人类生活,就像我的父母那样。”
……原来是这样。简糖想。
同为在茫茫宇宙中漂泊的遗民,他完全可以理解封寻的诉求,哪怕强大如血腥屠夫,也依然想要一个安宁的归宿,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
所以他才会选择了自己,因为血腥屠夫以为自己是“平凡普通的人类”,完美符合他的期望,可以陪他度过一段平凡普通的人类时光。
但……自己不是人类。
自己只是个平凡普通的小怪物,还很笨拙,很胆小,很难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继续扮演好一个波澜不惊的人类伴侣——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哪怕是假装的,都装不出来。
所以,自己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仅仅是为了保命,也是为了让封寻早点过上他期望的生活——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类,茫茫人海中,总有符合他要求的那个人。
那个真正的人类会像礼物一样出现,走进这间公寓,走进封寻的生活,他们会一起逛超市,一起看电影,一起吃晚饭,一起这样躺在一起,在睡前交换一个温柔的晚安吻。
那个人可能也会像自己一样,甜甜地叫封寻老婆……呃不对,应该是反过来,封寻叫对方老婆?
哎呀不管了,无论谁是谁老婆,他们肯定会很幸福,很甜蜜,拥有一个比现在更加……更加快乐幸福的家。
“小糖?”
他突然听到了封寻惊讶的声音,直到对方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简糖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他明明没有想哭的情绪,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很莫名其妙,也很尴尬狼狈。
男人搂紧了他,帮他拭去泪水,动作很温柔:“怎么了?”
“没事,只是……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简糖吸了吸鼻子,良久才闷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