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榆暮明显愣住了,努力想让自己的反应显得不那么明显,可偏偏身上的紧绷和呼吸的停顿,全都藏不住。
她垂着眼,假装在看自己的手,眼睫轻颤。
邵纪洲伸手,将她散乱的发轻轻拨到耳后,动作极温柔,“暮暮怎么了?”
“……没事。”
榆暮自己都知道回答道这两个字太轻,含混得像没睡醒。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坦白反而成了一种多余。
她不擅长在这种时刻装作毫无波澜,可也不愿意被人看出破绽,于是便只好躲进被角,掩盖那一瞬间的颤抖。
“很怕见到他吗?”邵纪洲柔声问。
榆暮抿了抿唇,强装镇定。
“没……我知道他要来的呀。”
邵纪洲没继续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点笑意像往常一样停在嘴角,谁也看不清背后藏着几分认真的情绪。
隔了会儿,他把榆暮整个人重又抱回怀里,掌心覆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揉着,“别多想,既然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们见面,就不会让你难做。”
“放心,他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很久之后,蜷躲在邵纪洲怀里的女孩说了声好。
……
等到日光越过屋檐,照亮障子一角。
“暮暮。”
邵纪洲轻声唤她。
被子轻轻隆起,又平缓下去。
榆暮“嗯”了一声,道:“纪洲哥,你要走了吗?”
房间里又陷入一阵静默。
窗外的鸟鸣开始多起来,晨气慢慢浸润进来。
邵纪洲在榆暮唇角落下一个吻,末了只道:“我会早点回来。”
*
日头爬到中天,吃过侍从送来的餐食,榆暮无聊至极。
她在屋内踱了两圈,又坐回榻榻米上。日式宅院的房屋布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更不敢随意出门,怕再撞见什么不想见到的人。
百无聊赖间,她起身,踮着脚推开了房间一角的木制拉窗。
……看看景,应该也没什么吧。
——日光倏然落进来。
这座供来客居住的庭院观赏性极高,院心是一方池水,石桥横跨其上。岸边砌着不甚规则的青石,青绿苔藓覆得卵石路半湿。
而最醒目的,是那棵枫树。
巨大树干从苔地里直立而起,树冠几乎遮去半个院子。叶色在阳光下由橙黄转向深红,风一拂,便有片片叶子旋着落下。落叶在空中轻轻打着转,如同细碎火焰在空气里散开。
远处传来侍从低声说话的声音,又很快散去。
枫叶落到池面上,锦鲤游过,尾鳍掀起一圈圈细碎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