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掂了掂铜板,挥挥手让他过去了。
林薇心中了然,看来这些兵丁虽严,却也并非油盐不进。她悄悄拉了拉赵二的衣角,赵二会意,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攥在手心。
终于轮到他们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兵丁走上前,目光先落在赵二身上,又扫向低着头的林薇,粗声问道:“你们是哪儿的?进城做什么?”
赵二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操着一口略带通州口音的官话答道:“军爷,俺们是通州乡下的。这是俺媳妇,俺们是来送俺妹子回婆家的——她男人在城里做木匠活,前阵子生了病,俺妹子不放心,非要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将碎银塞到兵丁手中,“劳烦军爷通融通融,俺们这一路赶过来,也挺累的。”
那兵丁捏着碎银,脸上的横肉缓和了些,但目光还是落在了林薇身上:“让你媳妇把头抬起来,俺看看。”
林薇的心猛地一紧,手心渗出了细汗。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目光怯怯地垂下,不敢与兵丁对视。她刻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慌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连带着肩膀都微微瑟缩了一下。
兵丁看了两眼,见她脸上满是风霜,眼神也毫无异常,便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记住,进城后别瞎逛,赶紧找你妹子婆家去,最近城里不太平,别惹事!”
“哎!谢谢军爷!谢谢军爷!”赵二连忙道谢,拉着林薇快步走进城门。
穿过城门洞的那一刻,林薇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抬起头,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京城的模样——街道宽阔笔直,青石板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的店铺灯火通明,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绸缎庄、酒楼、茶馆,还有卖小吃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得让人眼花缭乱。
可林薇没有心思欣赏这份繁华。按照约定,他们需要尽快赶到城中的“悦来客栈”与苏文远汇合。赵二在前面带路,李三跟在后面,林薇走在中间,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遇到高庆的人。
他们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眼看就要到悦来客栈了,林薇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尽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府邸。那府邸的门楣比周围的宅院高出许多,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只是石狮身上蒙满了灰尘,连原本的鎏金纹路都看不清了。府邸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上方悬挂匾额的地方,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钉子,显然匾额早已被取下。
可真正让林薇心头一颤的,是门楣上残留的雕花纹样——那是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边缘刻着细小的云纹,与她记忆中母亲手绘的沈家旧宅图样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难道……这里就是外祖父在京城的府邸?
林薇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怔怔地望着那座沉寂的府邸,仿佛能透过紧闭的大门,看到母亲小时候在庭院里奔跑的身影,看到外祖父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模样。她还记得母亲说过,沈家旧宅的书房地下,藏着一份“密录”,那是外祖父收集的高庆党羽谋逆的证据,而密录的藏匿之处,就在一块刻着“慎独”二字的地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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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你怎么了?”赵二见她停下,连忙低声问道,眼中带着几分警惕,“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走。”
林薇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认错路了。”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府邸,将它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才跟着赵二继续往前走。
悦来客栈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位于两条街巷的交汇处,客流量不大,正好适合藏身。林薇他们刚走进客栈大堂,就看到了苏文远的身影。他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面前放着一碗热茶,看到林薇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松快。
“你们来了。”苏文远起身,将他们引到二楼的房间里,关好房门,“东城门盘查确实严,我们遇到了巡检司的人,好在陈锋机灵,说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举子,又塞了些银子,才顺利进来。”
“我们也遇到了些麻烦,不过总算安全进来了。”林薇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才缓缓说道,“对了,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沈家旧宅的位置。”
“哦?”苏文远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亮光,“在哪儿?”
林薇拿出一张纸,凭着记忆画出了沈家旧宅的位置:“就在前面的清晏街尽头,门楣上有莲花云纹,没有匾额,门前的石狮蒙了灰,很好认。”
苏文远接过纸,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探查了。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高庆既然知道沈家与唐镜明有关,未必没有派人监视旧宅。我们得先摸清周围的情况,再想办法潜入。”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朝着楼上走来。苏文远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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